我也爬雪山,如果自我挑战算是一种自我征服的话,那我至今都拥有征服的心态。我看不出这种征服的心态有什么不好,而且我坚信鸟人鹏鹏也未能免俗。
他说:“你要是愿意听,我就给你讲一次失败的登山。”
他给我讲的是一座海拔5588米的雪山。
攀登雪宝顶
《松潘县志》云:“晴空森玉笋,瘦动插天根。倘毓中原秀,应居五岳尊。”说的就是海拔5588米的雪宝顶。此地位于阿坝藏族自治州松潘县境,是岷山的最高峰。
鸟人鹏鹏那次登山的同行共15人,他是领队。除他之外,其他都是菜鸟户外爱好者,基本没什么高海拔登山经验。
前往C1营地的800米陡坡,鸟人鹏鹏预计不超过4个小时就可以走完,但实际上,背着大包的他们用了五六个小时。坡太陡、雪太厚,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悬崖边缘行走。悬崖边貌似危险无比,但只要不起大风,只要稍微小心,就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段路最难的是体力分配,连着6个小时的运动,人会经历几个体能的极限。
近6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山脊的营地。
暴风口扎营
说是营地,实则总共不到10平方米,是前面无数登山者在陡峭山脊上一点点开辟出来的小平台,最多也就能搭3顶帐篷,人进去勉强能躺平。
风很大,帐篷几次差点儿被吹飞。搭好帐篷进到里面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层薄薄的布外,是越来越肆虐的狂风和越来越大的雪片。风吹到半夜,稍微停歇了一会儿,然后更猛烈地来袭。能见度变得不到20米,原定的冲顶计划被迫放弃,但谁都没提下撤。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下山是百分之百找死,所有人只能窝在帐篷里继续等天气好转。不少人的初期高原反应开始加剧。
鸟人鹏鹏躺在帐篷里,看着手表,度日如年地一秒一秒数着秒针。
一点点认服
下午,风稍停了,他喊上副领队,两人将装备穿戴完毕,走出帐篷。鸟人鹏鹏说:“我想往上再试试。”副领队没说什么,捣了捣他的肩窝。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雪深至大腿的山脊上用岩钉固定路绳,慢慢往上爬。有时风雪刮来,手套根本不管用,手冷得刺骨地疼,那意味着手会冻伤。
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鸟人鹏鹏和副领队被困在一個鼓起的雪壁前,风雪竖着吹、横着吹,死活要把他们从60度的平面处揭下来。
他用尽力气冲高处喊:“好吧,我服了……”
他们用了两个小时撤回C1营地,瘫倒在帐篷前。
有队员问:“我们该怎么办?”
鸟人鹏鹏望着雪宝顶说:“放弃吧。”
两天两夜的风雪围困后,此次攀登最终停留在距离顶峰200米的位置。所幸的是,下撤的间隙回头望去,纯净的高原阳光赐给了他们最壮丽的雪山美景,美得完全不像人间。
鸟人鹏鹏说:“当时越往下撤,心里反而越平静,没有理所应当的遗憾和惋惜,是真的有点儿平静。”
“我从那次起才真正学会去接受并承认一点儿失败,也开始慢慢明白一点儿道理:实在没必要去征服什么。”
“怎么都是一点儿一点儿的?”
他咂着嘴说:“要是一下子都明白透了,那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秋水长天摘自《他们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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