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养了五只猫。除了一只白猫是已故的老白猫“白象”所生以外,其余四只都是别人送我们的。
有一天,大司务买菜回来,把菜篮向厨房的桌上一放,去解一个溲。回来时篮内一条大鳜鱼不翼而飞了。东寻西找,遍觅不得。忽听见后面篱笆内有猫吼声,原来五只猫躲在那里分赃,分得不均,正在那里吵架!大司务把每只猫打一顿,以示惩戒;然而赃物已大半被吞,狼藉满地,收不回来了。
后来又有一天,因为市上猫鱼常常缺乏,大司务一次买了一万元猫鱼来囤积。好在天冷,还不致变坏。他受了上次的教训,把囤积的猫鱼放在菜橱的最高层。这天晚上,厨房里“砰澎括拉”,鬧个不休。大司务以为猫在捉老鼠,预备明天对猫明令嘉奖。岂知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橱门已经洞开,囤积在上层的猫鱼被吃得精光,还把鱼骨头零零落落地掉在下层的菜碗里。大司务照例又把五只猫各打一顿,并且饿它们一天,以示惩戒。自今以后,橱门上加了锁,每晚锁好,以防贪污。
猫在一晚上吃了一万元猫鱼,隔夜饱了,次日白天,不吃无妨。但到了晚快,隔夜吃的早已消化,肚子饿起来,就向大司务叫喊。大司务不但不喂,又给一顿打。诸猫无奈,就向食桌上转念头。这晚上正好有一尾大鱼。老妈子端齐了菜蔬碗,叫声大家吃饭,管自去了。偏偏这晚上大家事忙,迟了一二分钟出来。一看,桌上有一只空盆,盆底上略有些汤。我以为今晚大司务做了一样别致的菜了。再看,桌上一道淋漓点滴的汤,和几个猫脚印。这正是猫的贪污的证据了。
我忽发心,要彻底查究猫的贪污,以根绝后患。我想,猫的贪污,定是由于没有吃饱之故;倘把只只猫喂饱,它们食欲满足,不致作恶为非了。于是我叫大司务来,问他“每日喂几顿?每顿多少分量?”大司务说:“每日规定三顿,每顿规定一千元猫鱼,拌一大碗饭。”我说:“猫有五只,这一点点怎么吃得饱呢?”大司务说:“有时大猫把小猫挤开,先拣鱼来吃光,然后让小猫吃。有时小猫先落手为强,轮到大猫就没得吃。吃是的确吃不饱的。”我说:“为什么不多买点猫鱼,多拌点饭呢?”大司务说:“太太规定如此的。”我就去找太太,讨论猫的待遇问题。我说:“这许多猫,怎么每天只给一千元猫鱼呢?待遇这样薄,难怪它们要贪污了!”太太满不在乎地回答:“并没有薄,一向如此呀!”我说:“物价涨了呀!从前一千元猫鱼很多,现在一千元猫鱼只有一点点了!照过去估计,猫的贪污,使我们损失很大!你贪小失大,不是办法。依我之见,不如从今大加调整。以物价指数为比例:米三十万元的时候每天给一千元猫鱼,如今米九十万了,应给三千元猫鱼。这样,它们只只吃饱,贪污事件自然减少起来。”太太起初不肯。后来我提及了三友实业社的三十万元的床毯被猫集团贪污而弄脏的事件,太太就答允调整。下手令给大司务,从明天起每日买三千元猫鱼。料想今后,我家猫的贪污案件,一定可以减少了。
心香一瓣摘自《中外书摘》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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