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莎翁对戏剧结构的改变和贡献,“戏中戏”是绕不开 的。 “ 戏 中 戏 ”,play-within-play或 theatre-withtheatre,即在一出戏中包含另一出戏的做法,对于现代剧作家及观众而言司空见惯,无非是一种技巧罢了。但是,当它最早在伊丽莎白时期的戏剧中出现时,却是在发现戏剧这一艺术样式的结构多样性。对于1600年前后的伦敦公共剧场的观众来说,古代戏剧过于遥远,中世纪戏剧需要现代化。在这个过程中,莎士比亚借助“戏中戏”的方式,展开了诸多创作。在莎剧中,“戏中戏”主要有两类。一是比较广义,中文译为“说书人”、“致辞人” 等,用来开场、收场或剧中穿插,这一做法常见于历史剧。另一类是狭义上的“戏中戏”,以“戏班子”演戏的形式出现,见于其喜剧或悲剧。本文主要讨论后者,并以《仲》和《哈》为例。
《仲》戏中戏的全称为《最可悲的戏剧,以及皮拉莫斯和提斯柏的最残酷的死》,虽剧名冗长,但情节本身对于莎时代的观众来讲并不陌生。皮拉莫斯和提斯柏一对受命运捉弄的恋人,其故事可见于奥维德的《变形记》 。莎翁在《仲》的结尾把它变成滑稽的插曲,见第五幕第一场,即所有人齐聚忒修斯宫中,一起观看这出“昆斯剧团排练的戏”。排演是即兴的,“演出”过程中不断地被演员本身的台词和看戏人的议论打断,形成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
《仲》剧以四对恋人 铺开四条线索,从平行到交织,再加上皮拉莫斯和提柏斯的恋情将“爱情”这一主题推向一个顶点。莎士比亚在此安排“戏中戏”更大的可能是出于戏剧形式及观众喜好的考虑,这出“闹剧”将整部戏带入另外一个时空,形成一种开放式结构,最后顺利过渡的收场诗也符合仲夏夜的节日气氛。对于其时的观众而言,他们对剧作家的唯一要求是让自己开心。所以必须运用一切戏剧手法,莎士比亚擅长此道,他只要稍稍改变前景或气氛,就能达到目的。作为职业剧作家,莎士比亚是为舞台和观众而写作的,贴近的现实是时代的风尚。同时,借“剧中人”之口来讨论戏剧演出问题,并用“现场排演”来告诉观众舞台的假定与艺术的真实。
莎翁悲剧中最有名的戏中戏便是《哈》中的《捕鼠器》了。《捕》出现在第三幕第二场,哈姆莱特为证实克劳狄斯的罪行,请来一个戏班子演出“贡扎古之死”的故事。
演戏是假,看戏是真。哈姆莱特不断解释剧情的意图明显,当《捕》演到琉西安纳斯把毒药灌进在花园里熟睡的贡扎古的耳里时,克劳狄斯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回宫。至此“小剧情”推动了“大剧情”的迅速发展。 “戏中戏”将哈姆莱特的怀疑变为确认,与此同时也暴露了他的复仇心理,克劳狄斯随即采取了行动,即打发哈姆莱特去英国而实际准备在途中杀死他。这段“戏中戏”历来堪称经典,不仅对于剧情的天衣无缝起到推进作用,也同《仲》一样,再借“剧中人”谈论他的舞台表演观。
通俗讲,“戏中戏”是一种叠加,“大戏”套“小戏”,最直接的作用是导向了戏剧复杂的套层结构;从舞台效果上看,是“幻觉”中再添“幻觉”,以曲径通幽之感来获得“真实感”。莎翁“戏中戏”广泛存在其历史剧、喜剧和悲剧之中,而具体的表现和形态又各有不同。 “戏中戏”作为莎剧中常见的结构模式,建立在莎翁对戏剧繁复风格偏爱的基础之上,鼓励着当时的剧作家和观众从传统的古典模式中解放出来,并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演绎、观察、和实践新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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