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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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晚春，其实初夏早已经铺天盖地地来了。就如明明是高二，老师们却已剑拔弩张，说如果不好好学习，就和旁边班的学生一样，到时去隔壁读大学。

　　旁边班是高三里排老末的，大家没有明说，但都知道，连教室都降了两个楼层，和高二一起，可旁边班要放普通高中里，也是学霸。而隔壁大学，其实也还不错，可因为是自家学校，所以一向不在附中老师们的眼里。

　　小莫吐吐舌头，自己到时要是连隔壁大学都进不去，岂不是成为了附中之耻。如果真那样，估计能被这帮老师举例举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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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每天课业繁重，但少女们的心思还是会多多少少浮动，而且一个个眼力不浅，特别是小莫的同桌蓝莓酱。她和小莫算是两极——谁和谁有小暧昧，蓝莓酱在开始就知道了；而小莫呢，这两人都分手了各有新故事，她还一脸茫然没拎清。

　　班级春游的时候，几个女孩子较劲地挪位置，都想身边的位子空出来，留给老师口中那个今天要来的很帅的男生骆放，谁知阴差阳错，骆放最后竟然坐到了小莫旁边。为了好点人数节省时间，老师宣布每次上大巴的位子不变，小莫就有了这么个“临时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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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们看着小莫打趣，说这还演了一出耿耿于怀。小莫一脸莫名其妙，后来拿出手机搜了一气，才知道说的是“耿耿余淮”。她看一眼剧照上面的刘昊然，再看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新晋班草，得出结论：班里的姑娘们果然慧眼如炬，这人的确能当班草。

　　本来分班在上学期期末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下学期开学都快一个月了，这个人才到班里来，还一来就赶上了春游。小莫刷了刷剧情梗概，又撇撇嘴，旁边这位的人设完全也有可能是这剧里的路星河嘛。当然，小莫很有分寸地没有自我代入女主角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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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植物园下车，蓝莓酱过来探听虚实，小莫两手一摊，什么情报也没有。蓝莓酱一挤眼，那一会儿我和你换位子。上车时点人数，老师说看看身边的人，骆放一举手，说，刚坐我旁边的那个女生没来。于是在老师的“让固定位子节省时间你们还要添乱，简直明知故犯……”的责备声里，气得瞪眼的蓝莓酱和小莫又换了回来。

　　小莫也气，坐回来说骆放，你这个人……没说完，被骆放一句话堵过去，谁让她两分钟不到就问了七八个问题，再问就要涉及三围和银行卡密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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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地是学校固定的地方，虽然风景是熟悉的，但集体出游的少，所以晚上点了篝火团团围着又唱又跳一个个兴致特高。小莫围在一边拍手看他们跳，后来觉得有点凉，去取衣服，看到了坐在宿舍后边石阶上的骆放。

　　灯光很暗，小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本打算低头绕过去，骆放却抬头冲她笑了笑。

　　说不出感觉的笑容，或许是哭？就因为这，去拿了衣服穿上的小莫折返时，想不定地又绕了道，坐到了骆放旁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坐到一个人身边，之前她可一贯是个末座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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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没有说话，就像两尊会呼吸的石像，明知很尴尬，小莫却也不知道要找什么话讲，不过她也没走，就和骆放那么并排坐着。她暗暗地想，要是蓝莓酱在这里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石阶后面是山，明天一早要爬的，此时静下来坐着听，偶有虫鸣。抬起头，大片大片带光晕的星群。可能是两人这种安静，让广场上同学们围着篝火跳舞的高亢欢呼声被拉得远了些，变得不真切。沉默让时间很慢，小莫想起个不合时宜的词——隔岸观火，还想了想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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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催了三遍，广场上的同学才散，蓝莓酱回来，小莫也才刚躺下。她洗漱完狐疑地摸了摸小莫冰凉的手和脸，让她交代和谁约会去了。小莫嘻嘻哈哈地搪塞着问她，约会两个字怎么写。又暗暗吐槽自己，跟骆放肩并肩坐着没说话，应该属于陪伴的范畴吧。

　　第二天活动结束返程，骆放还是一路闭目养神，对周围那些探究好奇的眼神一概屏蔽。大家在班级女生群里炸开了锅，一个个发狠，回去非要扒出这个骆放的来路不可。

　　奇怪的是，他们春游回去再开课的时候，骆放没来，要不是大家都五讲四美，就能成男版的聊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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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蓝莓酱也没有打听出更多消息，只知道骆放是老师的亲戚。前桌听她俩说，回头拿小莫开玩笑，说春游的时候班花和骆放坐邻座，那样说不定他留下来的几率就高些。蓝莓酱一圆规扎过去，嚷嚷着要为江湖除害，前桌立马拿出书来挡。

　　高考一过，小莫这些高二生就上了砧板，她对对手指，觉得能去隔壁大学也很好。有天班级群里又炸开了锅，有同学贴出了一个高考报喜单，说是她朋友学校的，大家眼珠子都掉了下来，上面的人是骆放。

　　毕业班开学之前，小莫收到个箱子，打开，全是成沓的资料，家人围过来，高兴坏了，像是得了什么武功秘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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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回房间整理，有一封信，没署名，但小莫知道，是骆放。说当时家里出事，他状态很糟糕，什么都想放弃了，正赶上春游，被老师临时放了进去，谢谢她那天陪着他，让他缓过来又决定回去。

　　小莫有些愣神，难怪觉得骆放那时像哭，去年老师请假去帮着处理车祸的事，就是骆放家吧。又想起不到两天的一起邻座旅行，小莫觉得，自己果然没有什么女主角戏份。

　　不过，能默默陪伴过一个人，也算在这场相遇里不虚此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