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天,我外出打猎。为了追逐一只棕色的野兔,我和同伴走散了。我被兔子绕进了一座森林。一入林子,那家伙就像鱼儿入水一般从我眼前瞬间消失,只留下我和我的猎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想顺着原路返回,却发现身后的路已经被茂密的绿色植物遮蔽得无一丝痕迹,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投下来,但仍无法看清这座森林的全貌,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常年笼罩着一股潮湿的雾气。我小心翼翼地前行,耳边隐隐听到野兽的低吼,雾气拍在脸上,由于恐惧,我把手中的猎枪握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到小腿一痛,低头一看,发现一条蛇缠上了我的腿,吐着猩红色的蛇信子,一双盲眼冰冷如匕首。接着,我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我已躺在了一张草席上,缓缓睁开眼睛,过了好久才适应了屋子里昏暗的光线,房子不大,乱七八糟的物件随意摆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因此使空间看起来更加狭小。屋子中间挂着一口锅,橘黄色的火焰正贪婪地舔着锅底,一股肉香在屋子中弥漫开来。
“你醒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我面前,他俯下身子看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涌入我鼻中。
“您是谁?我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他不知从哪搬来一个凳子,坐到我面前,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这人的长相,他的头发和长长的胡须有如一丛杂草,将整副面庞遮起一大部分,只留出一双浑浊的眼睛露在外面。他穿着一身兽皮做的衣服,用一根草绳当作腰带,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衰老的狮子。
“你被毒蛇咬伤了,我恰巧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他说话时口齿有些不清,个别字说得还有点儿含糊,听上去好像刚学会说话。
“至于你问起我是谁……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他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我不愿拒绝一个孤独地生活在森林里的人,于是我说:“您说吧。”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警察,在监狱中工作,里面的犯人脖颈上都有道十字疤痕,就像狗身上戴着项圈一样,他们身上带着疤痕。在那个监狱里,有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杀了很多人,有天他越狱了,我负责追捕他。那家伙狡猾极了,简直像只狐狸!不管我使什么法子,费多少劲儿,他都能从我手底下逃脱,就这样我追了他五年,整整五年!”
他说到这儿时突然激动起来,似乎那些永无休止的追捕的日子又浮现在眼前。稍稍平复一下心情后,他接着说:
“后来他躲进了这座森林,我也跟了进来。可森林实在太大了,我没能找到他,直到现在。可我不会放弃的,”他说,那双浑浊的眼里又发出光亮,“我每天都会到森林里搜寻,我能看到他的脚印,我能感觉到我就要找到他了!你信不信,我会找到他的。”
我充满敬意地看着这个已经老去的警察,对他说:“您会的,您一定能把这个凶犯绳之以法。”
他冲我笑笑,说:“你现在能起来吗,喝点儿肉汤怎么样?”
说着,他转过身去,低下头搅拌那锅汤,我惊讶地发现,他的脖颈上有一道十字疤痕!
我不禁猜测,难道他所谓的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就是他自己?他口中的那场长达十年的追逐其实参与者只有他一人?
我的猎枪就竖在床边,我该怎么办?我该不该一枪解决了这个家伙?
“这位警察先生,”我出声问道:“您还能记清那个罪犯长什么样吗?”
他回过身看着我,“长什么样?”他一下子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中去。
“我记不清了,但他脖颈上有道十字疤痕!”他眼神炽热地看着我,里头好像含着泪水。他说完这句话,过了很久,我没有说话。等我把他讲的这个故事彻底忘记,我扛起我的猎枪大步离去。我不喜不悲地朝前方走去,迎着阳光,我往前走,不在乎这个人是猎物还是猎人,不在乎他的追逐是否会继续下去。我什么也不想,大步往前走,脖颈上似乎有道粉红色的疤痕在发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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