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那项工作,是没有人能取代的。
没有人。
母亲今年(1989年)脑内动脉瘤破裂中风的事,对我性格上的改变很大。
原来潜意识里一直有一种依赖感:反正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論你怎么和她吵得不愉快,不论你怎么去忽略她的存在,不论她自己有多少心事而你可以不管,不论你跑得再远,离家再久——她会原谅你,而且她对你的关怀永远可以保持那一样的温度。
反正你根本不在乎。事实上,你吃定了她。即使她那样臭骂你,那也是因为她已经原谅你了——你知道她的双手,是随时要帮助你,或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用她的心来拥抱你的。但她今年在纽约开刀的事完全改变了我的想法。她神志不清,甚至胡言乱语;她大小便都失禁,每夜我和姐姐要替她换好几次尿布;她完全不能走路,要两个人才能扶得动。开完刀在加护病房内,她的脸浮肿淤血得完全认不出人来,头脸上插了七八条管子。她完全不省人事。
我领略到:她不是永远会在那儿。这是我的母亲。我欠她的,多到我的理解能力以外。我不对她好,我要对谁好?她现在康复了,神接受了我的祈祷:我们是幸运的。我要她知道我是爱她,而且关心她的——在我们都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只想公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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