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半梦半醒间,电话响起。接听,是女友冬的。冬说。我睡不着,我想他。语气幽幽的,仿佛密林深深处,一只等爱的狐狸。
十年的美满婚姻,冬一直是个幸福的小女人,丈夫疼她,儿子可爱。有时我们几个女友相聚,冬说起她的小家来,总是眉飞色舞的,一副甜蜜陶醉的样子,让人羡慕。
可是,有一天,小女人冬的安宁幸福,被打破了。她相遇到另一个男人,男人眼睛灼灼地盯着她说,她是他等了五百年未续的缘。
她愕然,慌张得不知所以。他温情款款,跟她讲五百年前的故事:五百年前,他是玉帝手下的一员大将,她呢,则是玉帝的使女,他们相爱了。天庭却不容,贬他们下凡,给了他们五百年的磨难。
五百年呢,你忍心让我再错过你吗?男人的眼里,有明亮的东西在闪。闪得冬的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冬说,我是有爱人的。
他说,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我只想,隔着你的外衣,好好爱你。
冬笑起来,笑得恍惚,她甚至有些相信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传说。他们有了约会,一起坐在影院听越剧。一起穿过长长的甬道,只为冬要吃一碗牛肉粉丝煲。一起在月夜里,去城外看月亮,那里的月亮又大又圆,天空高远,神秘不可测。一起动手做下午茶,而后静静地看着对方,嘴边漾起开心的笑。他轻轻把手按到她手上,有电流迅速传过她全身,但他旋即拿去他的手,隐忍地说,冬,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他说,冬,麻烦你检测一下,现在的空气里多出了什么因子。冬说不知道。他说,笨笨的冬啊,那是爱。
他是那么懂她,懂她的笑,懂她的泪,懂她的心。冬说,从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如此深入她的灵魂,让她魂牵梦萦。就像《廊桥遗梦》中弗朗西丝卡相遇罗伯特·金凯,弗朗西丝卡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说:“我围绕着古老的塔楼……已绕行了几千年……终于,终于……他走了这么远、这么远来到这里。”
冬的心里,跳起了舞。他的笑,他的话,他的好,让她有被燃烧的感觉。她确信,他是她五百年来,要等的人。然回到家,看到依然温良的丈夫,依然可爱的儿子,他们一如既往地围着她,笑容灿烂。一个完整的家,温馨的,美好的。
冬茫然地问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说,你舍得下你的家吗?
冬说,当然舍不下,我老公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伤害他。再说,还有儿子,我也舍不得儿子。
我说,那很简单,你放手吧,放开他,放开你自己。
冬沉默地哭了。
一些日子后,我去看冬,冬告诉我,都结束了。
冬说,偶尔会想起他,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好。就留在心里吧,也蛮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漫进来,水一样的,流动著,安静着。我突然感动,因冬的一句留在心里。人的一生中,总会被几段情击中心灵。然不是所有的情,都可以长相厮守的。放手的痛,总好过将来的悔。将来是什么?很多的不确定,纵使两情相悦,会换得花好月圆。可内心里,却有重重的负疚,那是对丈夫的,对孩子的。一日一日,负疚会成沉重的枷锁,锁住灵魂。灵魂从此不得安生。这样的爱情,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更何况,再浓烈的感情,一旦落入凡尘,难保它不会变淡,甚至变味。有一天,他若负了她呢?
结局会与期望背道而驰,这才是爱情中最不堪的呢。所以,《廊桥遗梦》里的弗朗西丝卡最终没有跟罗伯特·金凯走,虽然她爱他超过爱自己的生命。所以廊桥的爱情,闪着神话一样的光泽,她在多年后,回忆起他,还是爱情中的模样。宁要缺憾不要负疚,他才成了她生命里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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