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我在它们的对面
□申 艳
我从未奢望成为一个诗人,也从来不敢说自己与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之类的话,甚至相对于更为重要的生存问题而言,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上这条道路。但是,自五年前开始诗歌写作至今,我却一直不能停下来。从触摸到诗歌的那一刻起,我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从此知道在如今物质生活需求几乎成为惟一的时代,人还可以这样活着:不是乞丐,在物质生活上也许并不比这个时代的职业乞丐更富有,而即使那些富豪榜上的人物,也未必像他们那样有着强烈的精神诉求和丰富的精神世界。他们生活在一个物质贫乏而精神充裕的村庄里,靠着精神的给养使生命焕发出光彩,同时也以这光彩给予这个世界精神的补偿。——我不敢以诗人自诩,不过,也许因为性格、经历使然,在如今这样的社会环境里,写诗成了我生活的重要部分。
我的家乡是在有着悠久农耕文化传统的豫东平原,是伏羲最早教民渔猎和神农炎帝最早教民耕种的地方,也许正是因此,种地就成了世世代代豫东人的宿命。那里至今仍有85%以上的人是农民,每年仍然要为国家生产出140亿斤粮食来。在工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快速发展的今天,这无疑是我的乡亲不能与同胞们在一个水平线上共享现代化的原因之一。作为一个没有工业和科技竞争力的城市里的普通居民,我有充分的条件理解什么叫生活的底层,或者说,对于那些叫作底层的生活,我不是有过体验,而是就在其中。一位作家朋友说过:在物质需求方面找不到出路的人们,才会在精神需求方面去寻找出路。当然,这里可能不包括那些物质和精神需求都不需要寻找出路的人们。我最钦佩的是那些不注重物质追求而向往自由精神的诗歌写作者——基于这样的生活背景已经对于诗歌的理解,我意识到惟有通过诗行,才能给予这卑微的个体生命以些微的补偿。同时,也基于家乡的农耕文化传统和氛围的影响,基于她特有的宽容和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我渴望“一种心灵深处的安宁,一种和风细雨式的表达”。当站在那片平原的中央,我没有抱怨那里文化负荷的沉重,而是细细品味这片平原给予我的归属感,回望历史行程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辙迹。当命运折断梦想的翅膀,我也没有耽于绝望的呻吟,而是看着那些飘飞的羽毛,试以它们的轻灵设想另一种飞翔。我认定诗歌不是情绪的宣泄而是灵魂的折光,所以,总是选择站在那些将要写出的诗歌的对面,而把人生的隐痛掩藏在身后,尽管掩藏这些隐痛需要付出更加疼痛的代价。我希望所面对的那些诗行让人们感受到世俗生活的美好,感受到大自然的可亲可敬,感受到那些人类共同留下的足迹的珍贵。
对于一个民族的精神塑造,诗歌肯定还有着她更为重要和深刻的使命,尤其在这个精神追求被太多人放弃的时期,诗歌当然需要直面惨淡的现实,并且立足于缝补现实的残缺。而同时我也相信,在这个时代一定有着更多的诗人能够当此重任,我敬佩他们,相信他们一定能在理想的征途上大有可为。我,一个仅仅靠诗歌获得些许生存慰藉的人,也许只能用平原赋予的平和与向善之心,说出我的卑微的所思所爱。我常想,如若有更多新诗的写作者也能站在诗行的对面,真实地呈现出自己灵魂的折光,那么,有一天中国新诗会走出诗歌的圈子而得到普通读者的认同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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