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饮

　　

　　

　　刘明甫

　　东方航空上海飞行部六部一分部高级经理、飞行教练

　　1974年9月出生于安徽，1998年7月毕业于中国民航飞行学院。毕业后就职于东航上海飞行部，曾任飞行员、东航上海飞行部飞行六部一分部高级副经理，总飞行时间19000多小时。

　　完成一个约定需要多久？从武汉封城后，送上海的白衣战士入鄂驰援，并约定“待你们平安归来，我接你们回家”，到真的接回他们，此间经历了近两个月时间。东航上海飞行部六部一分部高级经理、机长刘明甫，完成了这一约定。

　　在农历庚子新春之前，46岁的刘明甫本处于休假阶段，正在陪伴身患重病的母亲。1月28日15时45分，刘明甫接到公司紧急电话时，他连说了三个“可以”。家人看到他迅速穿好飞行服，大致也就明白这三个“可以”意味着什么。刘明甫提前返岗，执飞航班是已经封城的目的地——武汉。

　　当3月22日再赴武汉的时候，他的心情与1月下旬完全不同了。这次，他是去接凯旋的白衣战士们。

　　送，义无反顾

　　武汉封城后的千里驰援，是从1月24日大年三十开始的。第一波行动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实施的。由大型军用运输机运载军队医护人员前往武汉。此后，地方医护人员也源源不断地加入了驰援大军。

　　这时候的刘明甫正在休假。因为母亲病重，他趁着难得的假期，陪伴在母亲身边。

　　1月28日，农历庚子年大年初四下午，刘明甫接完公司电话后就开始收拾行装，母亲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的天，怎么又去飞航班！”刘明甫故作轻松地说：“飞行员就是要飞啊！”

　　母亲的话是有原因的。就在1月24日除夕深夜，刘明甫所在中队有一位同事因身体不适无法执飞，他想着正是万家团圆的时刻，遂决定自己去执飞这个航班。大年夜未能一起吃团圆饭，这才初四又有紧急任务，疼爱儿子的老母亲自然心有不舍，但也只是让他吃点东西再走。刘明甫对母亲说：“不吃了，要不航班就延误了，明天回来陪您吃。”母亲坚持下床送他。在离开家门时，他看到母亲背过身去擦眼泪，装作没看见，笑着走出房间。但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刘明甫赶到工作岗位后，在很短的时间内，逆行武汉的11位机组乘务人员全部集结到位。在动员会上，刘明甫告诉机组所有成员：“这是一次光荣的任务，我们一定要把医务人员照顾好，尽全力满足他们乘机期间的各种要求。这是任务，更是使命。”

　　当晚19时，刘明甫所在的东航一个微信工作群里，有人发了一段话：“三个多小时前，刘机长还在家里休假，现在已到武汉。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这就是使命和担当。”这是领导的赞许。

　　后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刘明甫却淡淡地说：“其实没什么，都是应该的，能为武汉运送支援医疗队和物资做点事情，我感到自豪。”他认为，作为飞行员，更是党员，国家需要你去哪里就该去哪里。即便是正处在休假状态，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回顾这次送上海第三批援鄂医护人员去武汉之路，看似时间不长，实则发生了不少事。原本东航准备使用A321这样的单通道飞机。可1月28日第二批上海医疗队出发的医护人员有148人，加之他们希望携带更多物资。这些物资超过了A321的货舱容量。怎么办？東航临时决定换飞机——换成宽体飞机A330。这才有了休假中的刘明甫接到紧急电话，辞别母亲，出征武汉。

　　从调机，换飞机，到换机组、安排物流、办理登记手续等，整个流程走下来，平时最快要4个多小时。但1月28日，东航调动多部门为支援武汉开通“绿色通道”，走完所有流程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其间还对执飞飞机进行了消毒。

　　此次飞武汉，机组成员完成的程序中，有一样与往常不一样，那就是要对机组成员量体温、消毒。有着近2万小时飞行经验的刘明甫说：“针对疫情防控，我们有一套完整的防护措施，包括消毒，准备口罩、手套等，飞行前后，机组成员会检测体温。”

　　正是有东航过硬的保障团队，才使得刘明甫机组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登机、出发。17时整，驰援武汉的148名医务人员开始登机。在刘明甫的眼里，医务人员超过一半是年轻面孔，尽管戴着口罩，但青春的气息仍从他们的眼眸中流出。他们和乘务员互相打招呼激励，声音里充满热情，当时的氛围很感动，像是要去打一场大仗——其实就是去打一场大仗。

　　17时53分，飞机起飞，直奔武汉。

　　起飞后不久，刘明甫为机上148位医护人员播送了一段广播：“各位敬爱的白衣天使：你们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刘明甫。在新春佳节之际能够陪你们一起奔赴抗击疫情的最前线武汉，我们全体机组成员感到非常自豪与骄傲！因为有你们的最美逆行，因为有全国人民的万众一心，我们相信，一定能尽快打赢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在此，我们谨代表东航全体员工向你们致以最高的敬意，请你们一定要注意自我防护，照顾他人的同时，也务必照顾好自己！祝大家尽早凯旋！我们再接你们平安回家！武汉加油！中国必胜！”

　　随后，刘明甫与带队奔赴武汉的医疗队领队——瑞金医院副院长陈尔真和全体队员们约定，等到凯旋之际，他来接他们返沪。

　　这148名医护人员于19时15分在武汉天河机场落地。神兵天降一般进入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第一线。

　　飞武汉前，东航上海飞行部拿出了这班飞机的飞行指导意见——考虑到疫情，落地武汉后，乘务组人员尽量不要出机，机组人员出舱照常做返程检查。作为机长，刘明甫是机组中的核心成员，必须要和副驾驶一起出舱，完成返程飞行前所有准备工作。这无疑意味着，刘明甫和副驾驶要暴露在武汉机场。

　　在与上海飞行部连线汇报后，刘明甫和副驾驶迅速出舱完成飞后检查、加油、消毒等工作，回到机舱内——耗时15分钟。然后，刘明甫才给家里打电话。

　　“怎么不告诉我是去武汉？”刘明甫的妻子这才知道了他飞去武汉。

　　这是武汉疫情最严重的时期，在上海，人们甚至有谈武汉色变的恐惧。刘明甫安慰妻子：“不用担心啊，没事的，我防护做得很好。我们对接很顺利，已经准备返航了。”

　　20时24分，刘明甫起飞返回上海。他认为自己防护比较到位，加之只出舱15分钟时间，基本上是没有感染新冠肺炎的可能的。但子夜时分，当他回到上海后，仍坚决服从有关规定，进行了一系列消毒、监测体温等防护工作，随后在家“自我隔离”。

　　在家里，刘明甫的女儿在电视上看到了爸爸，看到了他逆行飞武汉的壮举，特别为他感到自豪。而刘明甫则乐呵呵地对家人说：“我负责中队里近120个飞行员的安全训练，很多年轻飞行员都是从航校毕业直接过来的。平时总是告诉他们怎么飞，怎么把控飞行安全，怎么做人，到了关键时刻，得做表率呀！”

　　接，再续友谊

　　出征时是数九寒天，归来时已是樱花满山……

　　3月22日，刘明甫再飞武汉。此行，他要去接第三批上海援鄂医疗队队员凯旋归来。犹记得55天前完成紧急任务时，刘明甫曾与陈尔真和全体队员约定“待你们平安归来，我再来接你们回家”，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刘明甫早早站在飞机舱门口，与客舱经理一起迎接凯旋的英雄。东航为英雄们送上两样物件——一是上海人儿时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二是为了纪念这个历史时刻而特别制作的纪念登机牌。

　　医疗队领队陈尔真代表全体队员将一封精美的感谢信送给了机组。大家在机舱口合影留念，并相约待勇士们修整之后，一定要到东航作客，再续友情。

　　从送医护人员出征武汉，到接他们凯旋，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医护人员在前线奋战，刘明甫也没闲着。为了抗击疫情，他甚至从一名纯粹的机长，变身为兼职“物流业务员”。2月8日，刘明甫执飞墨尔本—浦东航班，听说有爱国华侨希望将援助国内抗疫物资送到西安，他自告奋勇进行全程协调、沟通，克服了很多困难，最终顺利把这批物资从墨尔本快运到西安胸科医院。

　　在东航，“待你们平安归来，我们接你们回家”之约，是刘明甫发起的。从他1月28日执飞武汉开始，此后，每一班东航运送抗疫医护去武汉的航班，机长在进行空中广播时，都与“逆行者”如此约定。当得知上海市第三批援鄂医疗队完成任务，即将回归之际，刘明甫想到——履行约定的时候到了。他在第一时间主动申请——要接英雄凯旋。

　　“医疗队在武汉抗疫一线不惧危险，挽救了那么多的生命，他们的工作量非常大，十分辛苦。每次看到有关医疗队的报道都十分感动，我和陈尔真副院长彼此约定了接他们回家，承诺了就必须做到。”刘明甫如此说。

　　为了圆满完成3月22日的飞行任务，刘明甫对此次执行任务的搭档——党员机长陈潜、“90后”副驾驶刘洋说：“这一次是我们接勇士回家，务必进行全方位的细致准备。”

　　3月22日上午8点刚过，三位机组成员早早来到了位于虹桥机场东航之家的飞行准备室。这次，他们特别细致地进行航路计划等一系列航前准备工作。同时，将武汉当天的天气与航路情况研究了个透。

　　11时22分，飞机起飞。12时43分，在浓密的雾霭之中，刘明甫机组所驾驶的航班以盲降模式平稳降落在武汉天河机场。10分钟以后，在机舱门口迎接医疗队员再次登上东航飞机的刘明甫得知：这批驰援医疗队负责武汉市第三医院光谷院区救护任务，从1月28日进驻，到3月19日零时撤出，累计收治患者332人，其中危重患者237人，累计治愈出院278人。

　　14时21分，MU700航班载着曾经的逆行者们从武汉天河机场起飞，向着上海方向飞去。

　　在机长广播中，刘明甫激动地对白衣勇士们说道：“一个多月前，我曾和大家约定，待你们平安归来，我将一个都不少地接你们回家。今天，我们如约而至，迎你们凯旋，接你们回家。昨日，你们为爱而战，今日，你们荣耀归来。依靠你们的坚韧与奉献，无数的生命获得拯救。”

　　机长的广播，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一起举起了手中的国旗，开始合唱《我和我的祖国》，一时间，整个机舱成为了欢庆胜利的红色海洋。

　　15时31分，MU700航班平穩降落在虹桥机场。看着勇士们带着归家的喜悦走下舷梯时，全体机组成员自发聚集到机舱门口，举起了“感谢有你们”“花已开、君安好”“平凡成就伟大”“上海想念你们、欢迎回家”字样的欢迎标牌，欢迎白衣天使平安凯旋。

　　而医疗队员们走下舷梯后，许多人转身朝着机组举起手中的国旗，依依不舍地与机组告别，有的人微笑，有的人大声呼喊祝福的词语，还有的人则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