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乔·佩皮通送给我的棒球帽被人丢进臭水沟里去了,的确是垃圾。现在!
而曾经,它是属于我的唯一一件家里其他人没有用过的东西, 而哥哥抢走了它,并把它变成了臭水沟里的垃圾。
我知道,对其他人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
我想方设法要跟爸爸说这事,可我没挑对日子。大多数日子都不对。大多数日子他都黑着脸回来,半眯着眼,一言不发。可你要知道,要是谁招惹了他,他可是会说个没完。最好都别招惹他,不然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住嘴。如果非得有人招惹他不可,那最好不是可恶的卡洛斯木材厂的卡洛斯先生,不然他会把卡洛斯先生那些可恶的灯都给砸了,他才不在乎会不会因此丢了工作,反正工作也不怎么样。
爸爸就这样,千万别招惹他。
但是我有我的计划。
我要做的就是让爸爸带我去洋基体育场。就这么简单。只要我再能见上乔-佩皮通一面,只要我能跟他说说棒球帽的事。他会看着我,会发笑,会挠挠我的头发,然后摘下他的棒球帽,戴到我头上。“瞧,道格!你戴着比我戴着好看多了!”乔?佩皮通会这么说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就是我的计划,我要做的就是让爸爸听我的。
可我没挑对日子,因为原本就没有对的日子。
爸爸说:“你疯了吗?你疯了吗?我一周干四十五个小时的活儿才能让你填饱肚子,你竟然还想让我带你去洋基体育场,就因为你丢了个破棒球帽?”
“不是破……”
没等我说完,爸爸就出手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用他的拳头和我说话,有时候也会和别人用拳头说话,只是效果不见得都好。
也不知道爸爸那天怎么了,反正最终是被惹怒了,毫不节制地想说卡洛斯先生什么就说什么。可不管他说了什么,回家来的时候眼圈黑了。原来,卡洛斯先生出手比他还快。
卡洛斯先生还占了个上风,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炒掉我爸爸。
结果爸爸回来了,手里拿着饭盒,脸上挂着绷带,另外带着从卡洛斯木材厂领来的最后一张支票。他看着妈妈说:“别说话!”又看着我说:“还在为那个破棒球帽发愁?”说完就上楼打电话去了。
妈妈让我们待在厨房里。
他下楼来的时候,我们快吃完晚饭了。妈妈从椅子上跳起来,端来一直在炉子上热着的盘子,放到他面前。
“还没蒸干吧?”他问。
“我觉得没有。”妈妈回答。
“你觉得没有。”他哼了一句,然后撕掉锡纸,叹了口气,伸手拿番茄酱,把肉卷整个涂了一遍,厚厚一层。
咬一大口。
“我们要搬家了。”他说。
大嚼起来。
“搬家?”妈妈回应。
“去北边的马里斯维尔。”又是一大口,嚼。“巴拉德造纸厂有个活儿,厄尼·伊科说他能把我弄进去。”
“厄尼·伊科。”妈妈轻声地说。
“别再说他了。”爸爸说。
“所以又要像以前一样了!我们已经搬家好多次了不是吗?”
“我说了……”
“泡酒吧,整夜不见人,一回来就……”
爸爸站了起来。
“这回又想打你哪个儿子?”妈妈说。
爸爸看着我,但是他把拳头放下了。
我低下头,认真地吃剩下的肉卷,其实我不知道他的拳头会不会落到我的头上。
……
那天晚饭的时候厄尼·伊科过来了,他和爸爸准备去个地方看一辆新皮卡,现在有个傻瓜的要价比正常价要低很多,他要的是一百块定金,买下来就是捡大便宜,厄尼·伊科一边说,一边拿起另一片火腿吃,还问能不能把土豆泥递给他。
妈妈一个字都没说,也没有笑。妈妈知道厄尼·伊科出现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好事情发生。不过她不太愿意把话说出来,因为爸爸的脾气她是了解的——惹怒了爸爸,她的儿子必定有一个要挨揍。
“昨天我去造纸厂了。”我说。
爸爸和厄尼·伊科看着我。妈妈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担忧的表情,持叉的手停在半空。
“什么?”爸爸说。
“我想你们得到了我赢来的停车位。”我说。
“然后呢?”厄尼·伊科说,“反正又不花巴拉德先生一分钱。”
“只不过让他看起来对在他手下干活的小人物们好一点而已。”爸爸说。
“他说他给你……”我没有说完,不过他应该知道我说什么。昨天巴拉德先生说给了爸爸一个球星签名的棒球,还有一百块钱。那些东西都是给我的,可是现在爸爸并没有给我。
“他什么也没给我,”爸爸说,“你见到我带什么东西回来了吗?看到了吗?没看到,因为他压根就什么也没给我。”
“他说把球星签名的棒球,还有一百块钱给你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点紧张。
爸爸把双手撑在桌面上,看了我好大一会儿,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把巴拉德先生的话转述一遍!”
爸爸的手抽搐了一下。“如果巴拉德先生跟你说他把签名棒球和一百块钱给了我,那他就是个骗子。你听明白了吗?”
你知道我应该怎么回答,就连我哥哥都知道我该怎么回答,因为感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哥哥小声说:“道格明白了。”
爸爸看看哥哥。“你闭嘴!”说完转向我,“我说,巴拉德先生是个骗子。你听明白了吗?”
我看着哥哥。
“确实有人是骗子!”我说。其实我知道,除了爸爸和厄尼·伊科,不会有别人干出这样的事。
那天晚上的情况如下:
他第一拳没打中我,因为我躲了一下。
他第二拳也没有打中我,因为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的拳头刚好碰到我,因为我不得不推开混蛋厄尼·伊科的胳膊。
他最终还是没有打到我,因为我一个转身在他之前跑到后门。
我认为我这次赢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已经走了,妈妈在卧室里,哥哥一个人玩,我开始上楼去。
“你知不知道你很混蛋?”他说。
“你从来没有勇气说‘我不明白,哪怕是一次,你从来没想过!”
“每天,道格!”他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道格,你知道你走了以后他会冲谁发火嘛?你以为会是谁吗?她为什么会在楼上?就是不想让你看见她的脸,因为她从晚饭后就一直在楼上哭。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知道妈妈又挨打了。
哥哥停下来擦了擦眼泪,说:“到楼上去,梳妆台上有个东西,把它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我心里一阵欣喜,赶紧上楼。
“道格,”他说,“虽然你有点混蛋,但是勇气可嘉!”
没错,这是哥哥说的,我没撒谎。
你知道梳妆台上是什么,对吧?
我把棒球拿到留下。
“你怎么……”
“酒鬼有什么东西都喜欢藏在车里。”他一边玩,一边擦眼泪。
我来到地下室,把棒球放到乔·佩皮通的皮夹克口袋。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哥哥已经钻进被窝了,脸朝着另一边。
“谢谢。”我说,“你知道,有人是个混球!”
他没有回答,但是我们都明白!
——节选《周末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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