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　洋

　　风儿吹过，湖边，低垂的树条轻轻荡着，小小的细碎的白花迎风飘舞。

　　月光下，小女巫莎莲娜碎碎地念着咒语，变成一个穿着蓝色纱裙的小姑娘。

　　莎莲娜走上一只小船，伸出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湖水。

　　湖水里，映出她落寞的影子。

　　一条长着尖牙的鱼游过来，吐出一串水泡泡，“莎莲娜，是你吧?”

　　嘿，无论她怎样变换模样，他总会认出来。

　　“没错，沙特鱼，又见面了。”莎莲娜冲他招招手。

　　沙特鱼是莎莲娜的老朋友。一年前，莎莲娜把他从鱼网中救出来，给他的身体输入了法术，现在，沙特鱼变得不再寻常。

　　“你有心事吗?”沙特鱼看到，莎莲娜的眼里有一抹忧郁。

　　“巫师王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塔斯国的精灵们遭受恶魔的攻击，生命垂危……”

　　莎莲娜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泪光。

　　“恶魔太可恶了!”沙特鱼在水里扭动着身体，发泄愤怒。

　　“我想去帮助他们!”莎莲娜坚定地说。

　　“那可不行!”沙特鱼急忙劝阻她，“谁都知道，恶魔法力无边，你会很危险的!”

　　莎莲娜心里很清楚，如果她去救精灵，自己很可能会为此失去法力，甚至生命。

　　“可是，如果我不去，我一定会后悔的。”莎莲娜说完，站起了身。

　　分别的时候，莎莲娜送给沙特鱼一颗带魔法的珠子。

　　吞下珠子，渔夫再也无法捉住他了。

　　沙特鱼目送着莎莲娜，祈祷她能早日平安地归来。

　　一个月过去了。

　　一天傍晚，沙特鱼游过一片水草，忽然，他看见湖边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婆婆的容貌苍老憔悴，一直昏迷着，嘴角边流出一抹鲜红的血液。

　　“婆婆，醒一醒!”沙特鱼急得在水里跳来跳去，不停地呼唤看。

　　许久，婆婆听到喊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你……”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婆婆转过头，看了一眼沙特鱼。

　　“要是莎莲娜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救你!”沙特鱼心急地喃喃着。

　　该死!他什么都帮不上!

　　“哎呀!”沙特鱼忽然叫起来，他想到了莎莲娜留给自己的珠子。

　　“婆婆，吞下它，你也许会好起来!”沙特鱼吐出珠子，尾巴一甩，丢给了她。

　　“不用了，谢谢!”婆婆满脸的皱纹扭曲在一起，她淡淡地说完，把珠子扔了回去。

　　沙特鱼还来不及说话，婆婆就颤抖着站起来，朝前走去，走向一座破旧的小木屋。

　　望着那个瘦小佝偻的背影，沙特鱼呆愣了很久。

　　夜凉如水。小木屋里，传出低低的哭泣声。这时候，谁都不知道，沙特鱼靠在冰冷的湖边，望着小屋，不停地流眼泪。

　　“婆婆，睡得好吗?”每天早晨，沙特鱼看到白发婆婆，都会关心地问。

　　白发婆婆会挤出一个笑容，冲他点点头，之后，她就坐在小船上，静静地望着远方。

　　这时候，沙特鱼忙碌起来，他总能寻着一些东西，给婆婆一个小小的惊喜。

　　沙特鱼会衔来一片片落在湖面的花瓣，让婆婆做一个香袋：

　　他会收集绵长柔软的水草，给婆婆做一个睡枕；

　　有时候，沙特鱼还会衔着草叶碗，游向很远的山泉，给婆婆盛一碗甘甜的泉水。

　　“谢谢你。”每次，婆婆都会感激地这样说。

　　之后，她会重重地叹气，闭上眼，藏起浓浓的忧伤。

　　“婆婆，想想黎明时那火热的太阳，任何的忧伤，都会被它融化呢!”每到这时，沙特鱼总会怪腔怪调地安慰她。

　　有时候，沙特鱼还会给婆婆讲故事一

　　“我的朋友莎莲娜，她是个精灵可爱的小女巫。那一次，她把我从网中救出来，让我远离不安和磨难，她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巫!”

　　婆婆出神地听着，沙特鱼继续讲起来，“可是，我却从没对她说过‘谢谢。”

　　“其实，我很想让她知道，她一直住在我这里。”沙特鱼努努嘴，在水面上，划出了一个心形。

　　那一刻，婆婆似乎被他感动了，她的唇角，不住地抖动。

　　沙特鱼冲她一笑，“所以，别总是对我道谢哦!因为，我也想住进你的心里。”

　　那一刻，婆婆的眼角，两滴滚烫的眼泪流下来。

　　一连几天，都看不到沙特鱼的身影，他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婆婆的身体渐渐康复，只是，她的步伐依旧缓慢，那身灰布裙衫里，总有掩饰不住的苍老。

　　一个傍晚，夕阳如火，巫师王披着一身黑衣，面色沉重地走向湖边。

　　婆婆正在小木屋的院子里种花草，抬头看到巫师王，她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

　　“可怜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巫师王走上前。

　　“不，别管我!”婆婆忽然变得激动。

　　“别担心，我知道你受了诅咒，我会帮你的!”巫师王安抚着她的情绪，最后，他们一同离开了。

　　“莎莲娜……”沙特鱼躲在暗处，难过地喃喃着。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婆婆就是她。噢，善良又勇敢的莎莲娜，她一定是为了救助精灵，才变成这副样子。

　　为了帮助她，沙特鱼开始尝试激发体内的法力，联络巫师王。这些天，他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巫师王透过珠子传音给沙特鱼，他正四处寻找着莎莲娜。

　　事情果然如沙特鱼所想，莎莲娜救了精灵们，却也因此遭受恶魔的诅咒，变得苍老不堪，也失去了魔法。

　　“为什么她不去联络你呢?”沙特鱼向巫师王提出疑问。

　　“她是怕连累我吧!”巫师王说，“她总是为别人着想。”

　　现在，巫师王要把她带回去，相信巫师们聚在一起，施展法力，她身上的诅咒就会被破除。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沙特鱼不住地祈祷：莎莲娜，快点好起来吧!

　　再次见到莎莲娜，已经是三个月以后。

　　那天早晨，沙特鱼在岸边休息，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嗨，帅帅的鱼!”一个戴着皮帽的小男孩走过来。

　　沙特鱼露出尖牙，吐出一串水泡泡，“莎莲娜，是你吧?”

　　“没错，沙特鱼，又见面了。”小男孩噙着笑意说。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你早就住在我这里了。”小男孩伸出手，在心脏的位置比画着。

　　这时，沙特鱼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该死!他被感动了!

　　莎莲娜快乐地讲述着在塔斯国的经历，讲精灵们如何欢迎她，讲塔斯国的各种美食，各处美景，惟独不讲的，是她如何艰难地与恶魔搏斗，怎样受到诅咒。

　　“还好，灾难总算过去了!”沙特鱼望着眉飞色舞的莎莲娜，庆幸地想。

　　“我一直很奇怪，”莎莲娜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你拒绝接受珠子的时候。”

　　这个笨蛋!只有莎莲娜，才会因为怕他遇到危险，拒绝接受珠子。

　　莎莲娜微微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儿。

　　“我觉得我像个傻瓜。”她说。

　　“嗯!十足的，傻瓜!”沙特鱼说完，趁她来不及敲他的头，飞快地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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