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悉涂叔叔走尽人生旅途,身归道山,不由沉痛悲哀。清晨静座书房,独自缅怀老人,往事涌上心头,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
在我的心中,涂叔叔真是一个有着菩萨心的好人,善人。我家与涂叔叔家是世交,小时我们常常出入涂家在科学路的文联宿舍。那时尚处于知识被视为越多越反动的年代,我们在涂叔叔那儿却获得了“书不可不读,知识是人类进步阶梯”的教诲。涂叔叔对我们这些晚辈和颜悦色,说起话来不急不缓,他对我们说的话并不是很多,但很有分量。他高大的身躯、善良的模样,使我感到知识的力量,人间的温暖。
我们在那无知与书荒的年代,从涂叔叔家中借到不易读到的文史哲书籍。正是涂叔叔将当年内部发行的当代外国文学作品如卡夫卡的《城堡》、国际政治关系与中美关系的著述如尼克松的《六次危机》、费正清的《美国与中国》慷慨借给我,这些书通过我在不少朋友中流传,使我等后生开了眼界,在西南山城一隅了解到了外面的世界。
多年后,我在京与最早译介卡夫卡作品到中国的叶庭芳先生成为忘年交。我与他聊天提起几十年前在贵阳,从涂叔叔那儿借到内部发行的叶译《城堡》等书时,叶先生听了后很激动,他说你们在青少年时期有幸遇到贵人,这位涂先生真是普罗米修士啊。
我在年轻时代有几分意气用事,血气方刚,不按常规出牌,时有出格之举。我因参加贵阳5青年画展等活动曾令许多亲人担心。涂叔叔却不同于一般见识,他在听了我们在京办画展的经历,以及我所知道的贵阳最早几家民营企业智诚、圣泉、东伟的创业史时,非但不责怪我不“一心只读圣贤书”,反而说:你和你这些朋友的经历,折射出我们这个社会的变迁,你应该将这些经历写下来,以小说或纪实的方式都行,你们得保留这段历史的记忆。他的这些话犹言在耳,可惜我這么年来一直忙于生计,还未完成他这一嘱托。
我离开故土、浪迹海外多年,后客居北京20余载,但与家乡仍有割不断的亲情、友情。我在京与文化艺术界的朋友谈论到家乡时,不时会听他们提到在贵州主政文联和担任贵州艺校领导涂叔叔的美德。田世信老师曾告涂叔叔支持并亲自出席他在京举办的画展,他后要调京,身为校领导的涂叔叔无门户之见、狭窄之心,没有卡他,成人之美同意他到京,至今令他感怀不已。
我应荔波县领导之邀,在这著名风景名胜区举办国际儿童动漫节。前年到景区考察夏令营场地时,想不到碰上负责景区规划管理的刘主任,他说涂老是他的恩师。他告诉我们,全靠涂叔叔的悉心指导,他才走上文学创作之途,从黔南州文化局局长职位上退下来后,还在从事文化方面的工作。老刘接待我们十分周到热情,礼遇有加。我心里想,我们真是沾了涂叔叔的光。
涂叔叔对文学青年、同事朋友做的好事太多,我仅以两例来说明他的人格风范,道德文章。我近年来回贵阳的机会多了些,不时与凃叔叔的女儿涂梅洁、涂小亭,公子涂冰、儿媳付亚冰相聚,我们重温过去的时光,弥感纯真与亲切,每次聚会我都得问一下老爷子的情况。
我还清楚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涂叔叔的模样。他在儿女的陪伴下外出踏青,正坐在山间一小道上休息。涂叔叔已满头银发,身体还是那样高大魁梧。他微笑着与我招呼,一脸慈祥。我与他道别后回望,他犹如一尊屹立的雕像。我也许从未与涂叔叔照个像,他走了,但他在我心中永远是一尊散发着人性光辉、永不磨灭的雕像。
(作者系中国版权协会理事长)
涂尘野生平
1929年生于江西上绕,中共党员。历任中共平坝县委工作队组长,贵州省文联秘书、编辑,贵州省《山花》杂志编辑、编辑部副主任,《贵州文艺》编辑组副组长,中共贵州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贵州省文联理论研究室主任,贵州省艺术专科学校校长。贵州省文联第二、三、四届委员,贵州省作家协会第一届常务理事。1950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两个女性》,中篇小说《潘阿令》、《蝉》、《通过老苏区》等。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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