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也没想到,美凤的职业伴娘生涯终结在自己前男友结婚的这一天。
这里是靠近黄河入海口的一个县城。县城附近自然都是村庄,民风淳朴。过去村里的农民没啥娱乐活动,于是婚丧嫁娶就成了村里的节日。人活七十古来稀,过了七十岁死去的老人的丧事被称为喜丧,喜丧丧主是要请戏班子唱戏的,儿女们还要掏腰包打赏戏班子,像是西方人的小费。有了赏钱,戏班子吹的唱的就更卖力了,这丧事便热闹得一塌糊涂。谁家的喜丧办得热闹喜气,会让村民们回味很长时间,从此树立了一个标杆,谁家再办喜丧,都要和那家比一比,比过之后,人们会说,差老多了。结婚有时候还没有发丧热闹。但看婚礼过去也有个乐子,就是闹洞房,也就是闹新娘子。
入海口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叫做结婚三日无大小。就是说新娘子刚过门的这几天,谁都可以占新娘子的便宜。无论是啥辈分,年龄大小,都可以在新娘子身上摸一把,话是这么说,新娘子的大伯哥是不敢凑这个热闹的,不然以后怎么见面啊。在入海口,大伯哥和弟媳妇必须保持距离。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伯哥背兄弟媳妇,费力不讨好。入海口附近的村庄前些年闹新娘子有些离谱,有把新娘子架起来往地上墩的,俗称打夯,直到把新娘子墩哭算完;还有往新娘子脸上抹锅底灰的;如果单纯是锅底灰也就罢了,这是和熬过的猪大油搅和在一起的锅底灰,这东西抹到脸上向毛孔里渗,一时半会儿洗不掉。更荒唐的闹洞房能扒掉新娘子的衣服,让新娘子三点全露,隐私处有几个痦子都能数得清。这些坏小子以后再见到这位媳妇,便一脸的坏笑,那意思是说,我知道你衣服里面是什么样的。有人来闹洞房,就像是来道喜一样,主家还不能恼,就这风俗。像这样闹得较厉害的,一是考虑到新娘子抗祸祸,还有就是很可能新郎官过去也这么闹过别人的新娘子,被闹的那家夫君来报仇来了。于是就这样今天你闹了我,赶明天你结婚我再去闹你,恶性循环。这种习俗沿袭了许多年,有人来闹洞房,说明这家有人缘,如果哪家娶媳妇没人去闹洞房,就会被人们笑话,说这家人为人不咋样,喜事办得冷冷清清,连个闹洞房的都没有。
这几年闹洞房有些收敛。如今城乡差别缩小了,农民的地位有些提高,特别是对农村的宅基地将来被拆迁有预期,于是就有许多县城里的姑娘也愿意嫁到村里来。许多城里的姑娘嫁到村里,没见过这阵势,见有人来摸自己的胸,丈夫一家人也不上来阻止,当时就翻脸了,哭着闹着要回娘家。鬧洞房的这伙人一看新娘子不禁闹,觉得无趣,也就都散了,本该热热闹闹的洞房立马冷清了。还有一种情况也闹不得,就是有的新娘子是奉子成婚,喜主提前告知了来闹洞房的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闹洞房的人是知道厉害的,就遗憾地离开了。过去如果有奉子成婚的会让村里人笑话,等这新娘子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了,还有人拿这事打趣呢。可现在这都不算什么,竟有新娘子为了躲开刚过门这一关,没怀孕也说怀孕了。过去未婚先孕是能遮就遮的,现在倒好,没怀说怀了。
入海口过去的婚礼是典型的乡村特色,还带有一些古风。如今的婚礼,都是婚庆公司操办,有了些新花样,比如伴郎、伴娘,还有新娘子的婚纱。自从有了伴郎伴娘,人们又重新找到了闹洞房的乐趣,不怎么闹新娘子了,改闹伴娘。闹伴娘比过去闹新娘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新花样层出不穷。闹洞房的是开心了,但后果却很严重。起初当伴娘的都是新娘子的闺蜜,看到当伴娘付出的代价这么大,就没人再接这差事了,即便红包再大,闺蜜们也都不干了。于是,就出现了要结婚的准新娘却找不到伴娘了。谁家没出阁的小姑娘经得起这么蹂躏(用蹂躏这个词一点也不夸张)啊。哪位经济学家曾说过,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于是,职业伴娘这个职业便应运而生了。
美凤就是一位职业伴娘。
美凤没做职业伴娘以前在一家机械制造公司上班,上班不久就认识了一个叫涛的男孩。美凤和涛谈了三年恋爱,两个年轻人把该做的做了,把不该做的也做了。话说回来,什么是年轻人不该做的呢?不是有句话说吗,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后来两人分手了。
两人的分手有些莫名其妙,也没吵也没闹,涛就从两人的出租屋里搬走了。美凤问涛,为什么?涛说,就是觉得没意思,我搬出去住段时间,如果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彼此还牵挂对方,咱们再和好。话说到这份上,美凤还能说什么呢。美凤说,行。
没想到,涛搬走后不久,把工作也辞了。美凤再打涛的电话,空号了,涛在美凤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美凤开始努力适应没有涛的生活。每天下班回到出租屋,美凤都希望看到涛在屋里等着自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美凤会放弃矜持,扑在涛身上大哭一场,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老娘。可这一天始终没有来,继续住在这里只能让自己伤心,房租也承担不起,过去房租都是涛在承担。
涛的家在县城附近的农村。如今的农村可不是原来的农村了,比起城市户口,现在的农村户口有许多福利。美凤就是相中涛当地人的身份,才主动接近涛的,涛其实是中了美凤的美人计。美凤来自距离入海口这个县城200多公里的山区农村,她渴望嫁到入海口这个比自己的家乡富裕得多的地方。这里的青年基本不需要外出打工,家门口就有许多厂子,许多周边地市甚至外省的青年都来这里打工。
如果美凤要去找涛,应该能找到的。涛曾经把美凤带回家过,涛的爸妈还是很喜欢美凤的,但听说美凤的家在很远的地方时,涛的父母不免有些担心。入海口一带农村的习俗不太接受外地媳妇,觉得外地媳妇心野,结婚后稍有不如意扔下孩子丈夫就跑回娘家,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男方也无可奈何。涛的父母还是希望给涛找个当地媳妇,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那种婚姻,这样才觉得踏实,这自由恋爱有些靠不住。美凤看出了涛父母的意思,以后涛再说带美凤回家,美凤就不咋愿意跟着涛回家了。
涛的家美凤是能找到的,可找到了涛又能怎样呢?两人只是谈对象而已,两人同居这件事也是你情我愿的,难道说就凭美凤把少女的第一次给了涛,就要补偿不成?倒是有这样的女孩,可美凤却说不出口。在和涛生活的这两年中,美凤觉得涛是爱自己的,这就够了,非要有个结果吗?可涛这样不明不白地突然离去,美凤觉得还是有些蹊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美凤百思不得其解。公司的同事都知道美凤和涛在同居,人们以为这两个年轻人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怎么突然就劳燕分飞了呢?就有许多关心美凤的人来问美凤和涛分手的原因,美凤说,我也不知道。人们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美凤说,我真的不知道啊。美凤都懒得回答了,后来,美凤索性也从这家公司辞职了,她想去一个没人知道自己过去的新公司去工作,一切从头开始。
美凤辞职了,她边找工作边等涛的消息。在和涛一起生活过的那套房子里等了一个月,也没见涛来找自己,再接着住就要交房租了,无奈,美凤也搬出了那个出租屋,那个曾经带给她许多甜蜜和温馨的窝,她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了下来。
美凤应聘了好几家公司,最后去了一家婚庆公司,婚庆公司给女员工租了房子,三个女孩住在一套房子里,美凤的工作和生活总算有了着落。美凤在婚庆公司的工作起初是打杂,什么活都干,摄影师不在的时候她也给新人拍婚纱照,技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关键是靠后期的P图。
这家婚庆公司有两位职业伴娘,有一天早晨就要上场了,其中一位职业伴娘的妈妈突然来把她叫走了,这位妈妈说,听人说做伴娘三次以上就嫁不出去了,那位伴娘说我都做了三十多次了,反正都是嫁不出去,无所谓了。可妈妈死活不干,硬是把她拖走了。这位职业伴娘的妈妈起初不知道女儿在做职业伴娘,今早刚刚有人告诉她的。
这下可急坏了婚庆公司的老板,婚礼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今天有两个婚礼,本来两个伴娘正好,突然走了一位,上哪儿再去找个伴娘啊。入海口这个地方如今说当伴娘如谈虎色变,这可怎么好啊。见美凤在电脑旁P图,眼前一亮,就走上来说,美凤啊,救场如救火啊,你客串一把伴娘怎样?除了伴娘的出场费500元我照付,我再另加200元红包。
美凤有些懵,过去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当伴娘的,当伴娘美凤知道意味着什么。她参与过几十场婚礼,见证了几十场闹伴娘的闹剧,知道伴娘这份钱是不好挣的,得牺牲自己做姑娘的尊严,还要忍受那些下流坯在自己身上的摸索,还有许多人不怀好意的轮番敬酒。说是敬酒,其实就等于强灌。美凤曾经看到过一个伴娘被灌得尿了裤子,那场面让美凤看来真叫不堪入目,可看客们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把伴娘灌成这样,够这帮无聊的家伙们吹嘘几天的了。美凤还想起了前几天电视上的一则报道,某地一伴娘喜宴上饮酒过量酒精中毒不治身亡。当伴娘也太可怕了。
美凤想说不,可见老板急切的样子,又不忍心让老板着急,自己就做出点牺牲吧。如果我今天坚持不做伴娘,恐怕将来很难在这家婚庆公司混下去了。想到这儿,美凤说,好吧,我就干这一次,下不为例。老板一听大喜,说,美凤你可救了我了,行,就这一次,回头我再找个职业伴娘,等将来你结婚,公司赠送整场婚礼,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又嘱咐化妆师,快给美凤化妆。好像慢了怕美凤反悔似得。
第一次当伴娘让美凤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她甚至期待着这些闹伴娘的人能想出点新花样来闹。过去自己在闹剧中只是个看客,现在突然成了主角,站在了舞台的中央,如同走进了漩涡的中心。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和预期,一切都还好,没有出格。
美凤的伴娘首秀结束后,她觉得当伴娘其实也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只要应对得体,许多想起哄的人也无计可施。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难免对第二次有所期待。美凤对老板说,以后再缺伴娘还叫我,太好玩了。你很怕的某件事你一旦迈出第一步,就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做这件事,有刺激。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吃罂粟上瘾一样。
几次伴娘做下来,老板见美凤做的风生水起游刃有余,就动员美凤干脆做职业伴娘算了。美凤对伴娘这个职业也有些迷恋,好玩有趣,还有不菲的收入。
于是,美凤果真成了一位职业伴娘,渐渐地在入海口这个县城婚庆界混出了名气。她当伴娘的婚礼肯定特别热闹,美凤俨然一位明星了,往往光彩盖过了新娘。美凤当伴娘的这些婚礼光盘被其他想进入职业伴娘这行的女孩子们当成了学习的范例和教材。
美凤做伴娘一反过去伴娘被动挨整的局面,她往往反客为主主动出击,把婚礼的气氛搞起来,说话机智幽默,有脱口秀的天赋。等婚礼结束了,看客们才回过味来,今天怎么让这个伴娘给耍了,大家都在随着她的指挥棒在转,这个妮子做伴娘成精了。
至于酒量,经过许多婚礼酒场的历练,美凤喝一斤碧海缘白酒没问题。高兴了,还能在婚礼上唱唱歌,她喜欢唱英文歌,虽然看客们大多听不懂英文歌,但知道,英文歌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入海口这座县城附近的农村人都是近一百年内从鲁西、寿光、广饶、利津等地移民过来的,尽管两个村庄挨得很近,语言、风俗有可能截然不同,所谓十里不同俗。所以说,有的地方就不兴闹伴娘,职业伴娘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遇到這种情况,美凤就会有些许的失落感,感觉自己的职业没被重视。她已经习惯和适应了处在风暴中心的位置,突然不闹了,她倒寂寞了。
如今的美凤在充分享受职业伴娘这份工作带给她的快乐。如果隔几天接不到职业伴娘的活儿,她都有些技痒难耐。过去常说干一行爱一行,美凤对于职业伴娘这份工作,的确如此。她自己也很奇怪,过去自己是个爱脸红的姑娘,禁不起开玩笑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每当婚礼过后,美凤再回头看婚庆公司录制的视频,她都不敢相信,屏幕上那个谈笑风生大开大合嬉笑怒骂插科打诨滚刀肉一样的伴娘是自己。美凤心说,人是会变的,这没什么不好。
回老家看爸妈,美凤给二老掏出一大叠钱,爸妈见女儿挣钱回来,自然高兴,但见这么多钱,怀疑女儿在外面把身上的什么东西给卖了。美凤宽慰二老说,放心吧,你女儿没卖身,只是给人家结婚的新娘子当伴娘,二老就放心了。美凤的家乡没有伴娘这个职业,二老以为这伴娘就是陪着新娘子站会儿台而已。美凤忽然想到,伴娘没卖身,那出卖的是什么呢?
美凤在做伴娘期间,也有追求者,特别是几个跟她同过台的伴郎。
婚礼闹伴娘的同时当然也闹伴郎,起哄伴娘和伴郎是一对儿,伴郎乘机也在嘴头上或身体上占点伴娘的便宜。看客们会让新郎和新娘的节目在伴郎和伴娘身上预演或重演一遍。比如让这两人拥抱亲嘴;把苹果吊起来,让两人面对面啃苹果。总之,比新郎新娘的节目只多不少。一场婚礼下来,伴娘伴郎一般都互相留个电话,毕竟也算合作一场。对美凤来说这是工作,是逢场作戏,对当伴郎的男子来说,这场婚礼和美凤的对手戏可能在人生的记忆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有的伴郎从婚礼上下来后对美凤就有了感觉,给她打电话说愿意跟她处对象。美凤冷冷地说,哥们,那是演戏,你入戏太深了。不入戏不行,入戏太深拔不出来就不是好演员了。我是职业伴娘,见的伴郎多了去了,能都跟人家谈恋爱啊?
有时候其他婚庆公司伴娘不够用,也来请美凤,这得征得老板的同意才行。也有婚庆公司给美凤开出更优厚的条件,挖他去别的公司,都被美凤拒绝了。
美凤一直在关注着涛的消息,她总觉得不一定啥时候涛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在潜意识里,美凤觉得做职业伴娘作践自己有点报复涛的意思。如果涛看见美凤做职业伴娘时会做何感想呢?这么长时间,涛这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人生就是这么具有戏剧性,美凤最后一次当伴娘竟然是给涛的新娘做伴娘。造化弄人,让美凤和涛这对冤家在这样的场合重逢,除了说命运吊诡还能说什么呢。
涛来婚庆公司联系婚礼事宜时美凤没在公司,那几天没有婚礼,她陪着几对新人去外地取景拍婚纱照去了。她可以不去,取景的这个城市是个海滨城市,美凤没去过这座城市,就跟着去了,顺便就当旅游了。等美凤回到公司,她从婚礼筹备合同上看到了委托人涛的名字,还有一组涛从小到大的照片,这些照片因为时间久远有的已经发黄了,这些照片是涛提供给婚庆公司的,用于制作幻灯相册时用,做好后的幻灯相册投放到婚礼现场的大屏幕上,背景音乐一般是《时间都去哪儿了》或《光阴的故事》。美凤看着涛这些从小到大的照片,眼睛湿润了。这些制作幻灯相册用的照片里还有几张涛和新娘子的婚纱照,照片里的涛和新娘子在甜美地笑着。美凤就有些恍惚了,仿佛那穿婚纱的新娘子就是自己。同事看见美凤看着顾客的照片在流泪,就打趣她说,也想嫁人了?美凤赶紧擦擦眼泪说,这个男的长的像我的前男友,我就有些激动了。那位同事也没在意,涛的婚纱照显然不是在美凤所在的婚庆公司拍的,否则美凤应该早就看到涛了。
美凤从婚庆公司其他同事的口中得知,涛的准新娘是本地一位农民企业家的独生女,从照片上看,除了胖点,眉眼倒是不难看。
那天婚庆公司有两场婚礼。本来涛的婚礼婚庆公司预定的伴娘不是美凤,可那天美凤鬼使神差地去跟那位给涛的新娘子当伴娘的女子说,咱俩换换,我去这家,这家所在的村里我有熟人,能照顾一下我。那位伴娘说,行吧,我去哪边都无所谓。
美凤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按说她和涛的关系,躲还来不及呢。美凤想,涛看到自己给他的新娘子当伴娘会惊愕成什么样啊?他会把自己赶走吗?如果涛真的赶自己走,或者要求婚庆公司换个伴娘,自己怎么应对呢?
当涛认出给自己的新娘子做伴娘的人是自己的前女友时,的确有些慌乱。此时如果他提出要求婚庆公司更换伴娘还来得及,只要他说明理由,婚庆公司是会重视的。前女友给自己的新娘子当伴娘,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涛一犹豫,就错过了避免事态扩大的最佳机会。
涛装作不认识美凤,美凤也乐得装作不认识他。心说,你要为你现在的冷漠付出代价的。涛心里略微有些不安,怕出什么事。可转念一想,她能来做伴娘,能出什么事呢?她要想闹早就闹了,何必等到今天。涛决定,硬着头皮把这出戏演下去。
的确,美凤这次做伴娘就像以前许多次充当伴娘一样,脸上挂着很职业的笑容,一切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格的表现。涛心里虽然忐忑,见美凤很平静,也就放下心来。于是,美凤就成了前男友新娘子的伴娘,这个场面是美凤做职业伴娘以来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婚礼按照原来的设计方案一步步进行着。因为美凤化了妆,涛的父母没认出来是她。美凤看着涛的父母,心里充满了怨恨。她现在可以确定,是涛的父母拆散了他和涛,她要报复。
婚礼进行到尾声阶段,主持人让伴郎和伴娘分别出一个节目。伴郎唱了一首歌,就退到了美凤身后,美凤此时心里像燃起了一把火,这把火就要把她焚化了。美凤接过话筒,说,我今天不唱歌,我給大家展示一个绝活儿,我有隔衣透视的特异功能。
涛的脸刷地变得阴沉了。
看客们一听,都来劲了,说,你看看新郎衣服里有什么?
美凤说,新郎的胸口有一大一小两颗痣,新娘子,对不对?新娘子羞怯地点点头说,对。
下面有人开始质疑美凤的特异功能,说,她肯定是猜的,我胸口也有一大一小两颗痣,有两颗痣的人多了,这个不算。
涛的脸更难看了,他意识到要出事,可又无计可施。美凤的话就像脱缰的野马,自己根本没法拦,也拦不住。他希望主持人能从美凤手里抢过话筒,把话题岔开。可主持人不知道内情,还饶有兴趣地鼓励美凤继续说下去,他还以为美凤真有特异功能呢。特异功能这个节目是过去婚礼上美凤从来没有展示过的。
美凤接着说,既然大家说胸口有两颗痣的人很多,那我就再说一个,新郎的小肚子上有条疤痕,是小时候的烫伤,对不对?新娘子接着点头,说,对。新娘子有些讶异地看着美凤,心说,这位伴娘真有特异功能?
涛像傻了一样,像是有列火车迎面向他开来,他却挪不动步,任火车把自己碾压成齑粉。
美凤又接着说,新郎的包皮过长……
婚礼现场突然静了下来。涛像是突然苏醒了一样,冲到美凤面前,胳膊抡圆了,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美凤的粉脸上。
美凤没躲也没闪,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涛,泪水像珠子一样从脸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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