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刚和父亲母亲吃过饭,就听见西边轰地一声炸响,犹如一颗炸弹爆炸。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那爆炸声也让人感知,离我家不远的地方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那响声不会那么大。听见响声我就急忙跑出去,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母亲不让去,说别好热闹,在家呆着不许去。母亲严厉的制止让我好奇的心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就忘了此事。
大概过了好几天,又是晚饭的时候,父亲喝了两盅白酒心里的高兴劲儿上来了,他就对我母亲还有二哥三哥说了那晚爆炸的事儿。父亲说,那是他常去喝茶的一家临街小茶馆,老板娘领着一个小女孩,大概和我一般大,好像也有十一二岁。这女人的丈夫不在了,茶馆不大,一间半房,进门是客厅,客厅的右墙角处有一个小锅炉,小锅炉的对面是里屋,是老板娘和那小女孩住的地方。那晚她们娘俩看喝茶的人都走了,就把炉子压上煤,出去串门子了,谁知夜晚风比较大,风把炉中的煤抽着了,炉内的水还剩一半,火越着越旺,小锅炉就爆炸了。还好锅炉是拔地而起,从房顶上穿出去,落在马路上,没有伤着人,只把房盖顶了个大窟窿。生活不容易呀,父亲一边述说一边为茶馆的娘俩叹息。母亲问:“茶馆还开不开了?”父亲说:“房盖是居委会帮着修复的,就连那个茶炉也帮着修好了,不然靠什么生活呀。”我在一旁听着父亲的话,觉得奇怪,为什么爆炸的炉子还要修好再用,如果再爆炸了伤着人怎么办?那个茶馆可是个害人的地方。二哥三哥没有吱声,他们哥俩觉得他们也不去那地方喝茶,爆炸与不爆炸似乎和他俩没关系,所以父亲的话也不知听没听。不过,我倒是往心里去了,因为我经常和父亲出去,尤其是父亲喜欢吃馆子,我在家是老疙瘩,老儿子在家没有议事的权力,却有跟父亲下馆子的好处。父亲是从不带二哥三哥的,而我必须跟着父亲,我们这个小城里的馆子没有我和父亲没吃过的,什么东来香、东海兴、锅烙馆、老边饺子……那饭店吃了有七八家。父亲吃完馆子有个习惯,就是必须去茶馆喝水,所以我对那个茶馆也是非常熟悉的。
自打那件事以后,我特别不愿意和父亲去吃馆子,父亲也觉得奇怪,说:“妈的,恒子不愿和我吃馆子去了,怎么回事?”母亲说:“都十三了,大了呗,不好意思跟你屁股后去吃什么馆子了。”父亲说:“不对,这小子馋着呢,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不愿和我去了。”其实我有什么不愿和父亲去的?那个年代,家家都吃粗粮,上饭馆去吃还有不乐意的,只是我不喜欢再去发生爆炸的那家茶馆去喝茶罢了。父亲有一天就问我:“继恒,你怎么不和爸吃馆子去了,今儿个我去回回馆吃烧麦去,你去不去?”我一听是吃烧麦,嘴里都有点流涎水了,说:“爸,我愿意去,但是咱们别去那茶炉爆炸的茶馆去喝水,行吗?”爸爸说:“你怕什么?”我说:“要是再爆炸让咱们赶上,那我和你还不让她家的茶炉送上天啊。”父亲一听乐的前仰后合,说:“你小子人长的挺大,他妈的胆子却比老鼠还小,你以为那茶炉没事就爆炸呀,那也是百年一遇,哪有那么巧的让咱爷俩碰上,没事,走,跟爸吃烧麦去。”我和父亲吃完烧麦就去那家临街的小茶馆,父亲说:“家家都不容易,她家有了难处,我们就去捧一捧,虽说钱不多,但心意是钱买不来的。”我还是不愿意去,可是吃完了烧麦,怎么也要听爸爸的,我硬着头皮去了那家小茶馆。我们一进门就听见茶馆女老板热情招呼:“哎呀,梁师傅,快进来,刚进的茶叶,水也刚烧开。”父亲迈着大步,就进了屋。屋里有三张紫檀色的地桌,四面都是长条板凳,凳子上已坐着几位喝茶的人。我和父亲落座后,女老板从茶炉旁的桌子上拿过来一把茶壶,问道:“还是老一套?”父亲说:“对,还是花茶。”女老板把一小纸包茶叶倒进壶里,然后把壶拿到茶炉跟前,拧开水嘴,开水就流了出来。一壶茶热气腾腾,女老板把壶端到桌上,盖上壶盖。茶在壶里需要闷一会儿。我坐在父亲旁边,俨然一个大人等着女老板把茶碗拿来。我正低着头看那茶壶,只见一只白白的小手把茶碗放到我的眼前,我一抬头,愣住了,瞬间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这是一个看上去比我小一两岁的女孩儿,她大大的眼睛,鼻子和嘴十分受看,尤其是她的脸型令我非常喜欢。她见我盯着她,两頰也突然绯红,她收回胳膊,转身就跑里屋去了,说心里话我还没看够她呢。以前和父亲喝茶,我从未留意过这位女孩儿,而今的这一刻,我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父亲喝着茶,也不和任何人说话,我见邻桌有一位很胖的大叔,他坐在桌前,端着茶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水,一会儿的工夫就喝光了壶里的水,女老板赶紧再给壶里蓄满水,茶叶一直喝到没有颜色再换新茶。他穿着一件白背心,后背上还有几个圆圆的窟窿,脖子上搭着一条旧毛巾,边擦汗边喝,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对大眼珠子还挺吓人,他冲我说:“小鬼,今年多大了?”我说:“十三了。”他说:“嗯,十三岁,个子不矮,小伙子长得不赖。我看你和大嫂的姑娘差不多,这俩孩子长得都这么水灵、好看。”我心里很急,盼那个女孩儿能够出来再让我看一眼,可是她说死也不出来了。父亲就喝一壶,喝好了不管茶水还有没有色儿,都不要了。他站起身,打了一个哈欠,对我说:“走,回家。”我说:“茶水色儿很浓呢,再喝一会儿嘛,不然白瞎了。”父亲说:“你他妈的还知道会过日子了。”女老板也插嘴说:“这是老几呀,梁师傅。”父亲兴奋地说:“老疙瘩,妈的还学会过日子了。”女老板说:“这孩子不仅长得帅,还懂得浪费是白瞎呢,现在的小孩儿哪里懂得这个。”我很感谢她的夸奖,她一夸我爸爸就不走了,坚持让我喝好,因为茶水的确还很浓呢。可我喝不了多少,一碗水喝半天,我真佩服邻桌的那位大叔,一连喝四五壶了。我装模作样地喝,其实是在等那女孩儿的出现,那女孩儿说什么也不出来了,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再让我看到,我喝了一碗,尿就下来了,不能再喝了,这才和父亲走出门外。我出来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就哗哗地尿上了。父亲说:“你今天表现很好,下次我还领你来。”我见父亲没有发现我的用意,就说:“爸,你看那位胖叔怎么能喝那么多水呀?一个劲儿地喝还不上厕所,那水都跑到哪里去了呢?”父亲说:“啊,你说的那位外号叫大水缸,他从早晨能喝到下午,甚至午饭也不吃,整天就是喝水。”我问父亲那水喝哪儿去了?父亲神秘地对我说:“你猜猜看,他喝的水到哪去了,他的身上有一个秘密武器。”我糊涂了,他身上就搭着一条毛巾,什么也没有啊,我突然想到他叫大水缸,大水缸就是他能喝水的外号,我想起来了,他喝水时满脸是汗,他需要用毛巾不停地擦,对了,他不去厕所的原因就是水都从出汗上走出来了,赶着喝赶着出汗,那还上什么厕所呀。所以我对父亲说:“大水缸的水都是通过出汗排走了。”父亲瞪着眼睛冲我说:“你的证据是什么?”我说:“证据就是他脖子上的那条毛巾。”父亲十分佩服我的观察力。
过了一段儿时间,父亲又带我去吃饭馆,吃完后自然又是去喝茶,这一次女老板的姑娘再也没有躲到里屋去,因为她妈妈身体不舒服,所以招待客人就全靠她了。她见我一进屋,就有些不自然,我目光紧紧地看着她,这一次她也不躲了,而且显得很大方。我和父亲落座后,她很轻快地走到我父亲跟前说:“大叔,您喝什么茶?”父亲亲切地看着她说:“老一套,喝花茶。”她拿过一包花茶,倒入水壶,就拿着壶去接开水。等她把水壶放到我跟前时,我又仔细地看了她几眼,这回我看得真切,说不上是怎么回事,我的脑袋迅速有些膨胀,她一下子就印在了我的脑海。她很熟练地抹着桌子上的水,把窗户开出一条缝儿,让屋里的烟雾尽快放出去。我发愁无法和她说话,这时她给每一位顾客的水壶里都添满水后就坐在了我身边。她说:“小哥,你喜欢什么茶呀?”我正愁无法和她说话时,她却主动和我说话了,我见她穿着一身布拉吉连衣裙,是浅黄色的,心里一紧张,说:“什么都行。”她又说:“那我给你拿一包红茶,你喝吗?”父亲听到了说:“丫头,给你小哥可不能喝红茶。”我闲父亲多嘴,就看了他一眼,父亲明白了我的意思,就不吱声了。我看着这漂亮的女孩,说:“我不懂茶道,和我爸一样喜欢花茶,不过为什么不能喝红茶呢?”她小声地说:“喝红茶晚上睡不着觉,红茶是提神的。茶的种类多着呢,就我知道的就有花茶、红茶、还有绿茶。”我听着她说的话很有味道,又知她对茶的说道的确懂得很多。她又说:“我们现在太穷,能喝上花茶就不错了。”她正说着,她母亲出来了并且脸色很不好地说:“你胡说些什么,好像你是资本家的小姐,滚屋子里去。”她母亲疾言厉色地一说,她嗖地一下就跑回屋去了。父亲笑了,没有说什么。我没有问她叫什么名字,只在心里叫她小茶女,因为我知道她对茶是懂很多的,不愧和她母亲是开茶馆的。
我的确是喜欢上了她,总想和她在一起,再听听她讲茶的故事。可是父亲的厂子由于生产不景气,工资开不出来,父亲就没有条件老去下馆子了。父亲不去下馆子,就不能去喝茶,我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思念,觉得和小茶女在一起心情很愉快,我觉得我陷入了早恋的泥潭,不过说成是早恋还不是很确切,然而见不到她心里就空落落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偷偷去她家的店前溜达,可店门总是关着的,门上的玻璃太小仅有半尺见方,而且模糊不清,什么也看不见,我真希望有人开门,或许能在门缝中看到她一眼,可那扇门一次也没有开过,我不能在茶馆的门前逗留过久,于是不甘心地走开了。这一时期父亲厂子的生产仍不见好转,父亲的脾气也不好,我知道父亲没有钱花的滋味不好受,谁不喜欢天天下馆子呢,我盼望父亲的厂子尽快有活儿,好让父亲多开点钱,那样我就能和父亲下馆子了。大概过了两三个月,父亲的厂子终于好转了,父亲的心情也好多了,有了钱,父亲自然就要下馆子了,他又带我去了回民饭店,父亲点了扒肉条、熘胸口还有一碗羊汤。父亲喝了二两白酒,我俩又吃了四两烧麦,真是酒足饭饱。吃完饭后自然又去喝茶,这是父亲的老一套,可这一次父亲要去的不是小茶女家,而是北市场的大茶馆,我急了,说:“爸,你不是要捧捧小茶女家吗?”父亲愣了,说:“什么小茶女家?”我说:“就是有小女孩儿的那家小茶馆。”父亲说:“啊,我知道了,怎么你管那孩子叫什么小茶女,都把我搞懵了,我怎么听的是茶花女呢。好,就去她家。”我和父亲进了那扇门,屋里的茶炉正呼呼地叫着,水开了,我见小茶女正给屋里喝茶的人接水,我见她左手用绷带缠着,就知道她受伤了。她看见了我很高兴,冲我一笑,那笑容令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和父亲刚坐下,她就来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包茶叶,给我放到壶里,她拿着壶去接水,我拦住了她,说我去接,就拿壶去茶炉接水。回到桌上,大水缸哈哈大笑着说:“这俩孩子很乖,知道相互帮忙,好,长大了成一家吧。”我很厌烦大水缸瞎说话,不愿把心里的秘密让他说破,可是他说了,我也没办法,这回我的心里真想了一下,长大后能否把小茶女娶为我的妻子呢,这一闪念让我脸红,觉得有些羞耻还有点害臊,人家小茶女是怎么想的呀,长大后谁还能认识谁呢。这时小茶女微笑着走到我身边,说:“这是我给你留的好茶,你喝吧。”我让茶在壶里泡了一会儿,给父亲的茶碗倒满也给自己倒满,我刚一倒满就听大水缸说:“大嫂,不对呀,我喝一上午水了,怎么我这茶里为啥没有那茉莉花香啊。难道我没花这茶钱吗?”老板娘一聽脸就有些微红,说:“哪里话呀,这茉莉花是我进茶时人家给的,前两天丫头拿了一两个闻着玩,不知什么时候她放在茶里了,不要介意呀。”大水缸哈哈地笑说:“哪里话,我觉得你姑娘对老梁的儿子很有感情啊!”小茶女母亲说:“开不得玩笑,梁大哥的公子人长得帅气,我家丫头哪里配得上,小孩子,玩玩的事儿。”这件事让我对她更有好感,我父亲也觉得这茶喝得特别香,也特别有意思。以后喝茶哪儿也不去了,就来小茶女家。常来几次,小茶女和母亲对我父亲也热情起来。经常聊一些生活上的事儿,每当聊到她丈夫时,小茶女母亲多少有些神色紧张,但片刻后说:“她父亲解放前就是搞茶叶生意的,经常跑南边,一次往回运茶叶,遇到了土匪,茶叶被抢光,大女儿也被糟蹋了,丈夫和大女儿都在那次土匪抢劫中死去了,家道从此人财两空。”说到此时,两眼热泪汪汪,连我父亲也为之有些感伤觉得妇道人家之不幸,于是一句话也不往下聊了,继而就是喝茶。
我最后一次和父亲去喝茶是冬季,我见小茶女的手已经全好了,但细嫩的小手上仍留有被烫伤的痕迹。我很想问她一问,可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我很想和她交流一下学习可我觉得她没有多少时间,天天帮母亲沏茶接水,忙得不亦乐乎,谈学习有伤她的自尊心,于是我还是请教她茶叶的学问。她对茶叶了解很多,品种和产地都非常清楚,她母亲这会儿也喜欢女儿和客人谈茶了,我们俩唠得很热乎,我和父亲临走时,她偷偷地塞给我手里一个小纸包,我知道那是一包茶,我没有吱声,只是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她,她那漂亮的脸庞让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我真想和她握一下手,由于羞怯,我没有伸出手去。回到家我把那包茶叶拿出来让爸爸看,爸爸一下子就白了脸,说:“你怎么偷人家一包茶叶呢,做人有偷盗行为可不好。”我说:“是小茶女送我的。”父亲把茶叶抓出少许放入壶中,母亲用烧开的水冲泡,不一会浓浓的茉莉茶香就飘满了一屋子。那包茶我家喝了近一个月。茶是喝完了,父亲从那以后就有病了,吐血不能上班了,父亲的有病也让我跟他下馆子的时代告一段落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小茶女家的茶馆。时间一晃儿转到八十年代中期,我大学毕业了,父亲也病故了,二哥三哥都已结婚成了家。有一天三哥拿回家一盒茶叶,母亲冲了一壶,那茶中的茉莉花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小茶女,哎呀,一晃儿很多年没有见她了,她该是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了吧,她小时穿的那件深红色底带黑色花瓣的棉袄上衣还印在我的脑海,我问母亲那个小茶馆还在吗?母亲说:“早就扒了,好像是你爸爸病故的那年。”我本想去看看那个小茶馆,可是既然扒掉了,那人也就不知搬到哪里去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三哥拿回那盒茶叶后,我就喜欢上了喝茶,没有事儿的时候就去街里的茶庄买茶,我喝惯了当年小茶女给我的那包茉莉花茶。那天我又去一家茶庄买茶,进了店门就见一位身穿浅粉色的确良上衣的姑娘站在柜前,她问我:“先生,您买什么茶?”我说:“我喜欢喝茉莉花茶。”她说:“茉莉花茶品种很多,喜欢贵一点的还是贱点的。”我说:“贵贱无所谓,只是现在的茉莉花茶我已喝不出当年小茶女送我的味道。”这漂亮的姑娘用眼睛看着我,她说:“谁是小茶女啊?她送你的茶那么好喝吗?那今天你就买妹妹一点茶吧。”我说可以,但是恐怕喝不出当年的味道。她说:“小茶女是谁,当年她是干什么的?”我说:“当年我和我爸爸经常去她家喝茶,她和她母亲在南一纬路开一个小茶馆。”我话还没有说完,这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你是梁哥,我就是当年送你茶叶的小茶女啊!”我惊呆了,这漂亮的姑娘真的是当年的小茶女吗?我仔细辨认认出了她,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小茶女,真的是你呀?这么些年你可好啊?“小茶女流泪了,她说:”梁哥,我不叫小茶女,我叫谭瑞君,你叫我瑞君好了。”谭瑞君也很激动,她说:“真想不到这么些年后又能见到你,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很高兴地答应了,并强调一定是我买单。我们去了那家回民饭店,这是我父亲生前就喜欢来的饭店。谭瑞君似乎比小时候还好看了,我同她唠了分别后的情况以及父亲的病故和我如今在一家中学上班。谭瑞君的脸颊有点微红,她说:“不好意思啊,梁哥,我什么也没有考上,上初中时我母亲就病重了,我一直伺候她离去,家境实在贫寒,我们母女维持生活,所以到现在我还是以茶为生。其实,记得当年我母亲和你父亲闲谈我家的情况时,那是害怕当时的社会形势。我父亲不是搞茶叶的,他和我二叔都是国民党军官,我母亲是他的第一个老婆,二叔和我父亲准备一同去台湾,可是我二叔只把我二妈带走了,我父亲没有走就带着我母亲在一个偏僻的山村生活,我的姐姐由于在山村生病而死,就是姐姐的死让我父亲患了严重的心脏病,他看到我出生后就故去了。我的外婆是南方人,原先在南边就以茶为生,所以父亲故去后,母亲就带我离开了山村,来到这座小城开茶馆。”我听了她的讲述,说:“这些年你一个人生活也够苦的了,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你愿意吗?”谭瑞君满脸通红,她点点头。此后,我就和谭瑞君经常来往了,她开的茶庄,几乎都是我为她进货,我们的感情日益加深,我想,明年把房子重新翻盖一下,打算和瑞君結婚。
可是,就在我满心准备婚事之际,一件意外之事打破了我和瑞君的婚姻。市台办找到了谭瑞君,告知她的二叔要从台湾来大陆看她这个唯一的侄女。老头七十多了,但精神很矍铄,他一见到谭瑞君老泪纵横,当他得知侄女连大学也没有念过时,说什么也要让谭瑞君去美国念大学。瑞君舍不得我,可是她二叔执意要她去,并说念完两年职业技术专科就回来。有了文凭在大陆也可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我同意她二叔和她的想法,走的那天我去省城机场送了他们爷俩。飞机起飞后我的心就落在了大海里,我认为谭瑞君不会回来了,因为瑞君在走前已把茶庄全都兑了出去,她还有什么留恋这块土地的呢。在瑞君上学的第一年里,我俩还相互通信,但到了第二年,她的信件就少了。这时我的心情也低落的不行了。
又过了两年,一天我家门前走来一位漂亮的女人,我一看就认出了是瑞君,我妻子开门让瑞君进屋,瑞君对我妻子说:“梁继恒结婚了?”妻子点点头,瑞君瞬间两行热泪从眼里流了出来,她说:“我不到屋了,请告诉梁哥他的小茶女回来了。”谭瑞君走了,我的心乱极了,我后悔自己太狭隘了,背叛了她。我觉得她那么漂亮,身份也变了,在美国不是也很好吗,可毕竟是我错了。
后来听市台办的人说,谭瑞君又从美国去台湾看望了她的二叔,到台湾后不久,就又回到了美国,可能在美国定居了。我心里祝福着她,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应该得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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