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有人找我,说有人给我留了条。我打开一看,条上这样写道:大哥,俺回家了,俺的电话是……,如果家里有啥需要,尽管给俺打电话。看着歪歪扭扭的字,我这才想起来,有日子没见着他了,竟然有些感动。
他是楼下烤苞米的男人,兼营着卖水果。
在我看来,他水果卖得一般,这烤苞米确实卖得不错,大约每天有两丝袋的青苞米。
他开始不在小区卖,是在不远处的西林公园处。那里人很多,大多都是老头老太太们,他们吃过晚饭,聚在一起跳舞。还有一些走佳木斯舞步的,就是网上流传名为“僵尸舞”的,还有一些稍微年轻一点的人跳“水兵舞”。这帮人把一个寂静的公园跳活了,热闹非凡。
他就是守着这帮人卖水果和烤苞米。
深秋了,家乡的苞米下季了,拢一炭火,架在铁炉子上,放一铁链子,把青青的苞米放在上面。
聽见几声噼里啪啦的声响,便闻到苞米的糊香。这糊香让很多人想自己的童年,想起了童年的烤苞米。
我从他身旁路过,偶尔望着红红的炉火,闻着那微微的糊香,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发会儿呆。
男人戴着一副白手套,不停地翻滚链子上的苞米,脸被烤得通红通红,旁边放着一个半瓶啤酒。停下手来,便喝一口。后来我观察他,他不吃晚饭,换句话说,也根本没时间吃。即便是不忙也总不能撂下这么一摊子,去买东西吧。啤酒也是自带,是从家里来时就带好的。晚饭就是一瓶啤酒,从不急着喝。就一瓶嘛,喝完了也没营生了。
我锻炼回来,大约晚上八点多,偶尔也会晚些。他还没走,或者刚刚收拾,在往三轮上装东西。
如果锻炼有些口渴,我会买半个西瓜,也趁机和他聊聊天。
他家是郊区民兴村的,我奶奶家在黑通村,离得不远,大约五六公里的路程。看着家乡人只身来到城里烤苞米卖水果,总是有种亲切感,也心生怜悯。从那路过总是有意无意要聊上几句。比如说刚刚下过一场急雨,我会说,刚才没浇到吧。他笑着说,我看着要下雨,早早地支上大伞了。然后我们相视而笑。比如说,快完事了吧?他看看丝袋里剩下的苞米,说,也就十来穗了。
但他经常是卖不完,有时候看着他跟着急,卖不完,还得拉回去,明天虽说可以接着卖,但苞米又上了些浆,肯定不如当天好吃了。
那天,他又剩下一些,我说:“要不你去我家楼下卖吧!兴许那能好些!”他看着我说:“能行吗?”我说:“老头老太太们能有啥消费能力,小区应该不错!”
他知道,我所说的小区,在小城也算高档小区了。然后他说:“明天去吧!”
第二天他果真来了,在小区的大门外拉了一三轮的西瓜,还有两丝袋的青苞米。
晚上我特意问了他。他通红的脸堆满了笑容,高兴地说:太好了,苞米全没了,西瓜只剩下几个了。要是天天能这样就好了!”此后的秋天,他一直在这卖水果和烤苞米,而且每天都特别好,几乎天天一售而空。我呢,还隔三差五地买半个西瓜。有天晚上我出去的时候和他说一会回来买西瓜,可是那天我回来很晚,他收了摊一直在等我,并且坚决不收钱。我又怎么不付钱呢?
秋深了,有天结了冰。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冬天来了,这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就像他,不知道哪天他已经不再烤苞米了。
我收到他留给我的纸条后,才知道,突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知道,他虽说每天深夜才能到家,可一家人都在盼望着,盼望着他安全回家,一家人甜甜美美的样子,我能想象得到。
生活总会是幸福和辛苦并存。我希望,通过他的辛苦付出,生活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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