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长”是刚接手的侯占山。他挺利索,干干净净,衣服整洁,很适合从事这项工作。
原来的掌柜经营不善,转让给他。
小铺两间半,两间铺面,半间卧室。铺面货架子用砖坯垒的一个个格子。
小铺,小,经营的商品不多。方便社员,主要卖醋、酱油,捎带着卖散酒、香烟、糖块、火纸、烧纸等。
侯占山把家用的铺柜抬来作为台面,柜里可放东西。盛醋、酱油的木桶放在屋那头。醋桶盖子是圆木塞,桶是木条箍起来的,箍子是竹劈条拧的,很结实。
打醋的来了,侯掌柜就用觯子从桶里提出来,醋瓶子上放个溜子,然后倒进去。醋觯子一提半斤。一斤醋八分钱,打半斤的主儿多。
来了亲戚朋友,买烟甚至买几颗,老侯破开盒烟,用纸包几颗烟。
打酒端碗来,可以打二两。
他小铺墙上贴着各种烟盒纸,“大七一”“小7.1”“黄金叶”“犁牛”等。还贴着白纸,上写赊账的人名、物品、钱数。花花绿綠的很是好玩。
侯占山为人厚道,坚持诚信经营。第一,斤秤够头儿,第二,货真价实,第三,童叟无欺。
生产队长生活水平略高,尽管是困难时期,也还是有炒菜的。所以佐料、醋、酱油是用一些的。
自侯占山开张以来,醋就不长罩儿(白色的薄皮儿)。原先打的醋,吃不几天,醋瓶子里就长出一层白白的罩儿。队长和老婆都纳闷,怀疑老侯不地道。准是醋里兑水?
队长和别的社员交流,问他们打的醋长罩儿吗?别的社员也说,老侯的醋不长罩。
队长就开始注意老侯了,每当老侯进货来的晚上,去他房后听墙脚,监听了几次,没发现异常。但醋仍不长罩儿。
一天晚上,队长走进小铺,侯占山让座、倒水、敬烟。队长开始客气几句。看看小铺房顶吊着的灯笼,灯笼木框,四面镶玻璃,点个煤油灯,照得小铺里亮亮的。小本生意还行,队长问老侯,买卖咋样?
老侯说,还凑乎吧。
一袋烟抽完,队长说话了,占山,你的醋咋不长罩儿(白色的薄皮儿浮在醋上边)啊?
老侯一惊,这是来问罪了。说,噢,是吗?我吃的也不长罩儿。
原先人家的醋可是长罩儿。
我从酱菜厂门市部起回来啥样就啥样,厂里卖咱的,我再卖给社员。
大伙都反映你的醋不长“罩儿”。
要不这样吧三哥,明天我去酱菜厂起醋、酱油,你跟我去,咱问问厂门市部咋回事。我管你吃饭。
行!
队长吃着烟走了。
第二天他们来到酱菜厂门市部。
侯占山问售货员,同志,是这样,俺队长吃咱的醋、酱油,为啥不长罩儿?今天来问问啥原因。
女售货员风趣地说,老侯啊,他们愿意吃长罩儿的醋好办呀,你回去往醋里兑上些凉水,就长罩儿。
队长目瞪口呆。
原来吃这么多年都是掺凉水的醋。
队长要给老侯找回面子。
敲钟召集社员开会。男女老少都来了,今天我宣布个事。关于醋的事,我往厂门市部问了,咱吃小铺的醋、酱油是老侯从厂里进的,货真价实,没兑水。几个月来我发动社员不吃小铺的醋,对不起了,老侯。
没事、没事,三哥。只要庄乡爷们儿知道咋回事就好了,来小铺要东西,就是看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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