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青年
他一直是个好人
按时起床，上班
计算收支，遵从教导
收敛自己像一只小鸟
他看《青年文摘》、《工作报告》
抽烟喝酒也谈养生
快递员说他了解网购的好处
行动敏捷从不让人久等
他开会鼓掌恰到好处
乐闻国事也不跟邻居冲突
生养一个孩子
——这于规定不差分毫
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我们何必关注呢
如果忽略他不是问题
我们早就知道
鸟
它终于想要落下来
在雨天、雪天或无论什么日子
只要落下来就好
它听说过猎枪和网
途上的爱情
它在飞行时试过闭上眼睛
睁开后发现自己还年轻
它没飞过太远，高山和峡谷
天鹅用完美的翅膀
击碎大而圆的蓝天，掠过
这只鸟头顶的美梦
一些月份，它被安排进诗里
江南塞北
那些陌生的地方
它听说这个世界确实有杂花生树
它无法与草木对话
有时辨不清左右
它悄悄飞过低矮的村庄
村庄上面，是层云和层云之上的层云
这时它想要落下来
像稻穗、树叶那么自然
它曾有过一个腾冲直上的梦
为了梦它设想自己挺过了多少艰难？
达 牛
你拥有的如此稀少
像老式手推车
随路程渗漏
遗弃在夜的一角
没有诗等待完成
没有白天在你手上
孩子们手拉手跳起格子
啦啦——啦啦呦
你的面孔穿不过一张纸
老房子
春风中
燕子返回去年
台安，雨
窗外是年轻的雨
窗里是年老的雨
窗玻璃被焦急地敲打
蚊香静静燃烧
这景象让我想起小时候
雨水从窗外倒灌进来
父母结束争吵而忙碌更像
宁静
雨势倾盆
雨水晶亮
在十三岁的淡白灯光里
我感觉
雨越下越大
世界越来越小
六 月
六月
花在风中绽放焦灼
在每个人都可以伪装成人群的午后
花被围拢于世界中心
炙烤，目光
远山用起起伏伏的曲线拱卫你
涌向你的众生
那么多面孔艳若桃李
六月
稍一转身就会跌入深秋
北方的寒冷转瞬即至
花的蓓蕾被拥挤着
开放
如此匆忙
恍若错过一时便遗憾终生
转身离开的人流滚滚
暮霭紧随着晨曦
众生之上
那么多云霓零落成雨
灰 鸟
无人选择对抗虚无。
将所欲堆积
将夜晚
投入火焰
你不会收获炽烈
而天空与梦之幻象
去寻也不过四野茫茫
有时你能看见
它巨大翅膀的阴影
或隐藏在书页间
每次翻动时便低语
“舍此无生活。”
词语边缘我们无从想象
从山峦从水底从月下
从已倒伏的植物中间
一切产生自有所是
如果我一直走到自己的边缘
惊讶地发现那里是世界尽头
我会大笑，再回身
给自己一个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