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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秘密的美学部落

时间:2023/11/9 作者: 岁月 热度: 13431
赵威

  关于作者——在一幅硕大的“萝”字前,大头小眼的“那小子”,就是传说中的莫言。文字热辣的莫言是个不分白天黑夜都敢于做梦的家伙。因为一个人即使三头六臂横亘江湖,他现实的一生经历也不过占据五彩斑斓梦域的一点点。鬼灵精怪又自诩贪婪的莫言,选择了老老实实在一方屋宇下做梦。拥有了梦,生的无限就有了可能。回头看,谁敢说记忆中那些疼痛的和欢愉的,曾真实存在过?那只不过是一幅又一幅的梦境,推移着远去。

  我不谈诺贝尔,至少与这篇文字中的莫言无关。

  关于作品名称——一生,不过是从生到死这样的一个短暂变化。一个生命的途经过程中,悲与喜,爱与恨,相加交错,辗转踌躇,不知不觉中,时光陡然老去,当七情已衰,六欲皆灭,身心俱疲,飞舞的尘土次序落下,像从未惊醒过的沉寂。不管是否已历尽前尘还是会有来生,不论悲伤苦难还是喜悦幸福,我只愿将这一生千帆过尽,淋漓而终。敢从“生”写到“死”的,不但要有一颗莫言这样的“大脑袋”,更要有一颗阅尽沧桑世事和人间百态并善于感悟和自省的勇敢的心。

  关于作品的形式——莫言说:“长度、密度和难度,是长篇小说的标志,也是这伟大文体的尊严;长篇胸怀大沟壑、大山脉、大气象,粗粝莽荡,容纳百川”。莫言又说:“长,就要像《清明上河图》那样精美又丰盛,像长城那样背后有壮阔的江山社稷;密,是指密集的事件人物和思想,汹涌澎湃排山倒海;难,是艺术的原创性,是陌生而非轻软滑溜,是结构语言思想之难,是痛苦和艰难”。莫言还说:“它排斥投机取巧,它笨拙、大度,泥沙俱下,没有肉麻和精明,不需献媚和撒娇”。莫言都说了,我便无话可说。

  关于作品的主题——开端,我曾以为是充满嬉笑怒骂的历史批判主义思想,越来越发现其实不尽如此,最后发现,根本就不存在批判或历史什么的。那段敏感的故事时代背景,不过是“莫言那小子”亲历的时间段,是他截取的一个可以充分展示人性的历史片段,恰恰,也正是新中国政治经济最为跌宕捭阖的时期。“大悲悯”正是作者站在成熟的高地上痛心流露的一种人文情怀。不说对那片熟悉的土地那群熟悉的人们充满着倾心的热爱和眷恋,也不说对流光往事的难以忘怀和恩恩怨怨的萦绕纠缠,就人类的存在和个体生活,暂且搁置与自然界的久远不息的卓绝斗争,单单在人与人之间纷繁关系结构成的社会体中,吸引与倾轧不断诱发着人的各种情绪和欲望,导致爱恨情仇,有的隐忍着反抗,有的呐喊着挣扎,也有逆来顺受,也有生死由它,而当一切来自土地最终回归土地,“命运感”便油然成为莫言心中关照一切事物的情感源头。悲悯曾是上帝对人类又恨又爱时产生的复杂感觉,源自母爱,所以它伟大,恩泽世人,因此它浩瀚,纵然它在坚船利炮和阳光麦子面前一文不值,但这却是人类冲出战局看清自我后的终极情怀,人类由此不再迷茫和痛苦,远离冲突,剩下和平和宁静。

  关于其他——成功的作家一定要有自己的文字风格,你一看,就知道非他莫属,或者,他的文风已经成为文学界的一种参照或标识。莫言创造的“陌生”,的确让我不适,这种不适迫使我读读停停,直到那些精神的光彩,在貌似平淡其实扑朔迷离的情节行进中渐露锋芒,从外到内步步吸引,陌生便转化为熟悉,这种个性的艺术表达技巧已成为深层魅力的外在必需,这时我知道,这就是“莫言那小子”的东西。例如,莫言在对动态场面的描述上,有一种无法自抑的疯狂,仿佛一场无政府状态的打砸抢,不知是他进入太深,还是表现的欲望泛滥,总之难以控制,但你绝对不能不感叹那叙述的精彩。它带动你的每一处感官,带你穿越,你成了另一时空的在场看客,瞬时置身曾经或喧嚣或静寂的场景:在东北高密乡,在鬼门关,在人群中,在杏花间,在月光里,空前的新中国第一次土改运动,如火如荼的中国文化大革命,肮脏的牲畜窝,纯美的爱的仪式,黑的,白的,美的,丑的,冷的,热的,浪漫的,尴尬的,字字句句,秒秒分分,全部囊括在莫言昏天暗地不加节制的“白话”中。总之最后,随着情节的进展和主题的凝显,你已经迫不及待读下去。

  “具有密度的小说,应该是可以被一代代人误读的小说”。愈多的误读,愈在展示一个作品的深广开合之度。正如一个灵魂,它的魅力源源不断于那份取之不尽的深邃精神。我承认,《生死疲劳》正是这样一部作品。

  1.华夏魔幻中的现实主义

  在不断地品读中,浓厚乡土特色的魔幻彩色气体从文字间袅娜蒸腾,直至最后一部,到一个天才大头儿诞生,整个家族的覆灭命运昭然若示,我蓦然觉得这就是一部东方的《百年孤独》,我甚至感觉到了是对它的模仿,即便是模仿,也丝毫不会影响我对这部作品的欣赏,就像《洛神赋》之于《神女赋》。美,有时既相像又独立地存在着。这是莫言式的魔幻,是华夏民族古老的神话传说和莫氏天才想象力以及独特感悟的有机结合,诡谲里搀和着土味,神秘中袒露着俗白,浪漫里铺陈着苦难。魔幻,不是空穴来风。是祖母娓娓叙说的故事,是血脉里奔流轻唱的秘密音符,是夜晚的孤独中可以感觉但不能触碰的冥冥之甍,是灵魂独自飞翔时无法言说的所见所闻。

  西门闹在土改初期被革掉了性命,满怀爱恨情仇而冤魂不散,带着人的精神和感知从驴到牛到猪到狗再到猴五次轮回,见证了西门家族1950年1月1日到2000年的钟声响起整整半个世纪的兴衰历史,最后终于转世再为人——身体瘦小,脑袋奇大,有超强记忆力和天才的语言能力——蓝千岁,通篇故事便由5岁的蓝千岁和被西门闹称为朋友的蓝解放倒叙完成。西门闹死去到蓝千岁诞生,这颗灵魂带着前生后世为人为畜的所有情感和记忆,在彻底了却了仇恨后,只剩下满脸的“沧桑和悲凉”,生生虽不息,无奈尘埃已落尽,卑微的生命又回到苍茫无际的旅途中。生命无论以什么方式存在,都是美丽的,这就是神话所能根植的土地,所有你想象得到而得不到的,所有储藏在精神的现实中而在现实中还不存在的,莫言在《生死疲劳》中为你打开了一扇窗,透过它,你看到了月光里的神话,一颗小小花籽长出魔幻的青青长藤,伸出手,甚至可以触摸到那些离开又眷恋着尘世的灵魂。

  蓝解放在夜里走出村子的所见:“打谷场平坦如坻……有成群结对的小孩在那里追逐嬉戏,他们都光着屁股,只穿一件红色的肚兜兜。我知道这都是死孩子的精灵,每逢月圆之夜就会跑出来游戏……一蹦一跳,煞是整齐,真真好看……他们爬上墙头,并排坐着,小腿耷拉着,用脚后跟敲打着土墙唱歌……”endprint

  阴曹地府、阎王殿、投胎转世、蓝色胎记……无一不是我们民族传统美学的经典元素,宗教色彩、古老传说和作者自己的想象引申,铺就了小说扑朔迷离的魔幻氛围,没有恐怖,带着故事的趣味性,散发浪漫的气息,也会时时搅动人类内心那些无法释怀的秘密。

  2.人性之有爱就有美

  西门家的大宅院,生活了四代人,源于西门最终又归于西门,走出去,再回来,最终不能脱离。人们关系繁复而纠结,争斗着,排斥着,又因此而愈加粘合不可分离,人们隐忍又曝露的情欲,还有一个死不瞑目的灵魂在牲畜中不屈不挠地转世轮回,最后,充满悲剧命运感的乱伦到底揭示了人类怎样的存在?阎王说:“我不愿意让怀有仇恨的灵魂,转生为人。”幸福和疼痛,欢笑和泪水、希冀和悲哀,在人生的这幕大戏里,既真实又最终要落败,这幅一度在历史的长河中活泼泼的生活长卷,慢慢地被固定、收紧和典藏起来。

  故事的隐性主人公是西门闹,为人时,他堂堂正正豁达大度,是个靠勤劳致富起来的地主。这至少澄清了一个史实,不是所有地主都是教科书中写的吃肉喝血的剥削者,在那个经济相对自由发展的时期,他们是被允许先富起来的一小部分人。接下来,从“解放”到“开放”,从大炼钢铁到文化大革命,从农村到城镇,从孩提到青年到老年,西门闹同龄人和他的子孙两代,每个人都是个性鲜明的血肉之躯,并且带着深刻的时代烙印,在时光流转和时代变迁中,他们在欢笑和泪水中一路不停,纯洁的爱抵御着热烈的情欲,人与人的温情最终化解了冰冷的仇恨。

  一个男人和他妻子与情人最后共处的场面:

  春苗(情人):大姐,我不走了,我留在这里伺候您……

  合作(妻子):我担当不起啊,我让开放去把你们找回来,就是想对你们说,我没有几天熬头了,你们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是我糊涂,当初为什么不成全了你们呢……

  春苗:都是我的错……

  合作:谁也没有错,这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命该如此啊,怎么能躲得过呢……解放,咱俩也算夫妻一场,我死之后,你好好对她……

  无论人们在生活中展露出的是美好还是丑陋,莫言都用那种浑然不觉的夸张手法表达出他对人性的审美体验,虽然主观,虽然充满渲染意味,但那种鲜活生动跃然书间仿若眼前。

  3.文革——一场光怪陆离的灾难

  姑且让我们和莫言一样,以一双旁观者的眼睛,去看看发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一场空前绝后的文化革命运动。它——空间上占据了整个中国版图,时间不长不短正好十年,上至意识形态下至吃喝拉撒睡无所不及,所有国人都有资格参与,运动形式缤纷多样,一切与革命可以牵丝拉线的均视为有效。冷眼看,它仿佛一次主题隐约并充斥形形色色规则的空前的全民游戏,直到参与者兴尽而归疲惫而去,最后主题被彻底覆盖和遗忘;又仿佛是一场最终沦为灾难性闹剧的狂欢,一些热衷兴风作浪趁火打劫的人借题肆虐发挥,在文化和道义的遮丑布下,把人性里破坏本能挥洒得疯狂淋漓,尽显跳梁小丑的面目,成为新中国初始阶段人文史上抹不去的丑陋污点。

  来看莫言对文革场面的叙述和写法:

  车厢两边站着两排穿着仿制军装的红卫兵,都是一只手把着车厢边缘,一只手攥着《毛主席语录》,他们的脸通红,也许是冻的,也许是被革命的激情所燃烧……大喇叭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使一个年轻的农妇受惊流产,使一头猪受惊头撞土墙而昏厥,还使许多只正在草窝里产卵的母鸡惊飞起来,还使许多狗狂吠不止,累哑了喉咙……“大叫驴”的嗓门经过高音喇叭的放大,成了声音的灾难,一群正在高空中飞翔的大雁,像石头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大叫驴”是天才的演说家,他演说时极力模仿列宁、毛泽东。尤其是伸出右臂,成45度角,头微向后仰,下巴略翘,目光望向高远处,嘴巴里喊出“向阶级敌人发出进攻进攻再进攻”时,简直就是列宁再生,列宁从《列宁在1918》里来到了东北高密乡……

  当一场运动最终沦为一次民族的灾难,伤痕就成为整整一代人内心永恒的烙印。随着时间的故去,伤痕被尘封,另一些久埋心底的东西在温暖中苏醒,春风吹遍大地,如今,满眼已是青草燎原。

  4.蓝,是一种印记。

  蓝色,涵盖了天空和海洋,代表生命的深隧和幽思,是个体充满忧郁气质的浪漫,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博大和悲怆。古老的华夏美学里,讲求前世来生、生死轮回,为了存在的见证,为了不让孟婆汤终结那些未了之情,为了不让生命的记忆渐渐模糊至空白,蓝,成为一个生命贯彻几世轮回的物证标识。一个带着蓝色生命印记的人,是负有使命的人,这个使命需要多少世代完成呢?一个心愿没有实现,一个情结没有展开,一个事件没有完成,那么,都会成为一个生命所携带的使命。每个转世的灵魂,都来自那个灯火辉煌的蓝色宫殿,那是一个没有太阳的时空,古神话里灵魂停靠的中转站。于是蓝,闪烁着叛逆的光辉,散发着斗争的浪漫,成为曾在今在和永在。

  蓝家父子三代,是一命三体,分别在三个典型社会阶段亲历完成这个生命应有的真实过程。这种真实是莫言对生命表现形态的衷心赞美,是对无论在任何社会意识形态下生命都该以一种爱恨分明的个性姿态存在的认可。它不是开放的自由的,甚至带着时代的政治镣铐,但灵魂却表现出虽卑微却傲然独立于世的个性风采。比如老蓝对自我信仰的执著和对现实的隐忍;比如蓝解放对真爱的投入和坚守;比如蓝开放战胜世俗虚荣和伪装表象最终赢得爱情。正是这样的认可和赞美,靠奋斗发家的主人公西门闹选择了从蓝家转世投胎,秉承和延续这样一种灵魂上低调的高贵,纵然历经五世为畜,体验了非人的特殊生存,但是在蓝色印记作为标识这一线索下,他成为一个见证,旁观目睹了他曾挚爱的亲友们,也是那个时代大多数民众的典型代表,在经历失去他的变革后,依然行走在人间沸腾的生活长河中,阳光下或阴影里,传统中或是开放时,展露的都是真实的人的精神,留给历史一个回音:我们严肃而真实地生存过!

  5.彼时,我们不懂爱情

  爱情是永恒的生命主题,没有爱情,世界将在荒凉中沉入毁灭的深渊。endprint

  有妇之夫蓝解放爱上小他20岁的女孩庞春苗,仅仅是源于那个他40年来才体味到的一个不期而遇的吻,一个令他销魂蚀骨的吻,一个多晚都不会迟到的吻。而后他辞官隐世,和她开始了7年的情路逃亡。直到发妻合作病故,他们才结为夫妻:“苗苗,我们做爱吧,让娘和合作看看,她们知道我们幸福和谐,就可以放心走了……”他们像两条交尾的鱼在月光水里翻滚,流着感恩的泪水做爱……万家灯火的大地之上,月色中,他们看见故去的亲人们——包括合作——骑着白色的大鸟,飞升到虚空中去。

  莫言说,性交和做爱,是两回事。

  蓝解放和合作的婚姻,对于个体,只是一个人生所需的节点。这是一个经过总结的家庭模式,是人类繁衍的需要,是社会稳定的需要,是道德的高尚的甚至值得称赞的,70%的国人都在这个模式中表面漠然而也许内心挣扎着直到婚姻自然解体。婚姻中的双方为结婚而结婚,为繁衍和生存的责任而履行着婚约,因而无力顾及爱情。如果未来的一天,婚姻中的人忽然遭遇了外来的爱,那就预示着一场天灾,爱情和道德信仰势必你死我活,不论结果,总有狼藉不堪,总会伤痛难言,总有一些成为永远的遗憾!

  合作誓死维护婚姻,只因她已成为一纸婚约下的永久奴役,不知情为何物,也不想追究太多,只是,这个初始的家庭不该被破坏,她不该被抛弃:“想离婚,除非我死”,她告诉蓝解放。但此时的蓝解放被超乎一切的神奇力量——爱情所驱使,他沉溺在情海中,他把躯体放逐于尘世,以灵魂追随着爱人飞翔。

  如果世人都因相爱而结合,执子之手一同老去,再多的苦难也都是幸福背景下的离离尘埃,只是此时已晚,彼时,他们不懂爱情,多少人成为那个生命节点的牺牲者,两人在悲哀里守口如瓶,在道德的坚守里习惯麻木,而命运不会再给任何人重新选择的机会。像蓝解放这样敢为情生死的人,只是极少数为命运大网围追堵截后死里逃生的漏网之鱼。

  梦者莫言,我相信,在《生死疲劳》里,表现了他最高的爱情理想。纯美的爱情,有时会逾越社会道德律,正如一个纯粹的舞者,需要无限的自由和没有羁绊的空间,展示他外化的心灵之蹈。爱情强大到足以蔑视死亡,她仿佛人性中绝无仅有的巨人,一旦觉醒,便毫无余地地横扫一切,周遭纷纷倾覆破碎,最后剩下的只有爱情,在世俗、贫穷、孤独和高傲中盛开,宛如清扬。

  蓝开放一蓝解放的儿子一对那个生着一张世界上最美丽的脸的女人的思念,不可断绝永难断绝……蓝开放对庞凤凰说:“我爱你……我从见你第一面时就爱上了你……不会爬时我就爱你……”他时而切齿咒骂,时而柔情万种,恨的是凤凰,爱的也是凤凰。恨着时爱就翻腾上来淹没了恨,爱着时恨又翻腾上来淹没了爱,他在爱与恨交织成的波涛里挣扎着……他低声对自己发誓:“即便她是个婊子,我也要娶她!”

  真正的爱一定能君临一切!

  爱情如此美妙神奇,当西门闹转世为驴时叹道:“哪怕卑贱如驴,有了爱情,也会幸福无比!”

  但完美就预示着凋零!太美的东西总是那么短暂。比如爱情。

  只有平淡才会长久。没有人能永远沐浴爱情之水。不断更换对象,是滥情。

  所以理想主义者莫言,为了让这两段爱情永垂不朽,永远定格在灿烂的夏花盛开时,不得不选择戛然而止,爱,因此悬浮在那一刻,停止了生长,也就不存在凋零。

  当现实的死亡貌似覆盖了爱情时,爱情已经升华为圣洁的天使,守护后来一代又一代那些无畏涅槃的悲美情爱。虽悲,但最终归于美。

  责任编辑:张永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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