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谈不上伟大的生命
这座座胭脂沟岸边坟茔里
熟睡着谁家的女子
这些与香蒿、苦艾、野花相伴的女子
一阵风将细柔的阳光
吹落在荒冢间
红蜻蜓和绿蚂蚱
在草丛里喊着爱情
我看见淘金的人群里
一个叫蓝莓的女人
旗袍被风掀动了一角
我断定她雪白的肌肤
暂时让金子失去了光泽
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们
嘴里不断地叫着
——妈妈
大兴安岭的漠河
夏天短暂的温暖
让一些谈不上伟大的生命
柔情似水的欢悦和苦难
凝固在樟子松的年轮上
一尊尊紫铜色的妓女塑像
注视着沟底浮上的炊烟
我看见了蓝莓的姊妹们
欠起身来吹熄灯火的勇气
香风
香风从大兴安岭的脊背上吹来
吹过漠河两岸
它纵身跃上一辆向北驶去的汽车时
两个女子军乐团的团员
手中的乐器
吹浓了达子香的乡音
在音乐和诗人的席位上
那个叫卡锁的达斡尔族女子
那个叫叶琳娜的汉族女子
一身的香风
吹醉了整车里的旅人
向北,再向北
向北,再向北
车过加格达奇
穿过老林子前面还是老林子
过了鲜卑人穴居的嘎仙洞
翻过一座山又一山
铁路将一串串新鲜的站名
穿连起来,多像穿起一串串魂灵
南风一吹它们都鲜活了
向北,再向北
过了那么多的山谷
爬过那么多的隘口
看过那么多山雀和花朵
一幢木刻楞的山墙上
还挂着李金庸淘金的铁簸箕
那些给老佛爷买胭脂的金子
还埋在罂粟花的芳香里
向北,再向北
到了——祖国最北
一条大河拦住了脚步
那个叫北极的小村庄
多像一次旅行的句号
静静地刻在记忆里
现场的哀悼
站好,对,就这样
用白桦林一样的站姿
用针叶木一样的表情
一些迟到的悼念者
在大兴安岭火灾纪念馆
一些人终于懂得
哭是纪念的另一种方式
请将忧伤和沉思抱在胸前
倾诉者,告诉我
将头颅低垂着走
在曾经被大火炙烤的大地
一只浴火的凤凰正飞过漠河城头
倘若我们还懂得救赎
站久了才能忏悔和深思
蓝莓
这些匆忙献身的浆果
它们突然介入,
纯粹得像凝眸直达心灵
规避或躲让毫无意义
阳光正浓时
谁还能藏在叶片子阴干自己
一抹羞涩的蓝
让口福浅的人
唇边沾满了蓝色的甜蜜
“需要带一部分走吗”
这是与出售者的对话
纷纷围拢的蓝莓挤满了筐
这是秋天兴安岭的果实
让采山者的梦有了更纯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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