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滚滚红尘中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被荡涤,被裹卷,如同泥沙俱下,乃至于不知不觉便覆满了沧桑、疲惫与厌倦;当“世上已千年”的迅捷与缭乱日益以信息化、数码化和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主宰着人们的生活,对“超女”和“好男儿”的追逐与狂热叫全社会人“娱乐至死”的年月;当曾经堪称“国粹”之一的、历经了几千年的中国诗歌竟被我们这一代人眼睁睁地看着犹如沙子堆砌的金字塔似的悄然地徐徐滑落;当我们曾经热烈如炬焰、饱满若果实样的青春渐次远行,“小鸟一样不回还”,终于模糊了最后的背影。这个时候,有一个青春盎然、雄心勃发且又真挚纯净的大男孩背着行囊出现在你的面前,这鼓鼓的行囊里装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诗歌,谁又会不欣喜并感动呢!
这个大男孩就是刘欣,他行囊里的诗歌叫人读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诗的感悟与灵性,一种渐已楔入生命的真实与珍贵,一种以自己的思索和抒情方式与诗歌对话的定势,一种勇于一条路走到底的率真和胆量。就是说,读着刘欣这组诗,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真正的诗歌永远不曾滑落;真正的歌者一直都在吟唱;真正的诗人必将后浪劲推,放飞自己的声音。
和文人诗友们聚会聊天时便有人说,现在是满城尽黄金的年代,愈是繁华锦绣的大都会就愈是失落了诗歌;大约那些天老地荒的边远所在,有点多愁善感者辈方还会寄情于小情小调,舞弄出些诗行来聊慰寂寥与抱负。对此说我常未置可否。因为,起码我觉得于自己先就不对路。近若干年来告别偏远、置身北京,时不时还境外游览一番,该是够得上锦绣繁华了,然我是对诗的钟爱与依赖丝毫未弱,依然是几十年如一地写诗之时便是最美好之时。我这里想说的是,青年诗人刘欣更是以其自身印证:在满城尽黄金的北京,真正的诗歌依然拥有真正的宠儿。据我所知,刘欣拥有很好的学历,且专业又是最受时代青睐的外语,年纪很轻便已出版了好几本译作,堪称学而有成;刘欣曾是个军人,从事的乃是万人仰慕的航空航天大业,如今转业不久,工作顺遂;加之刘欣有个极幸福、理想的家,父母均身在社会前沿,对儿子培养有方,关爱有加。还有,新婚燕尔的刘欣正挥毫便有红袖添香,弄弦自是高山流水。这样一个青年,竟偏偏对诗歌情有独钟,我想,其本身就是“双赢”。
刘欣已经出版两本诗集。他的诗歌无疑是对他青春的生命、美好的憧憬以及辽阔无垠的前景的高度提炼和真实写照。细读其中一首首诗作,我以为,用“童话”、“倾情”和“哲思”这样三个词汇来做经,用“灵动”、“色彩”与“简洁”来做纬,大约可以统领全篇,并深入其间了。
青春本身就是梦幻,就是童话。青春的诗行则是对这梦幻与童话的最动听的弹拨、最感人的描摹,正如想跳就跳想唱就唱一样,至诚至性的率真和烂漫反成全了耐人寻味的生命叩问和理念之光。“傍晚/牛的嘴巴/夸张地/画出了暮色的天/草夜/一缕缕地从/地的门爬起/月亮在野地的自语中/不会说话了/它们的社会/都在困惑”(《困惑》)干净利落的笔触,白描似的几笔就勾勒出一幅傍晚时分的独特景致,牛、草和月亮都具有了鲜活的人格与动感。然而童话般的意境仅仅作为铺垫和反衬,思想在于“它们的社会/都在困惑”,广义之,不言而喻,那么人的社会呢。以童心反思,以童话抒写,其力度令读者慨叹良久。再者,“我的清晨/爱,默默地/提着水桶的欢乐/尘埃后/爱情乘的马车//黑色/像一个无知的小孩/不知和谁捉迷藏/水的沉默//……爱情拦住了我/把浪漫的帆/树立在/我聆听过的幽默”(《我的清晨》)生命对于爱情的歌吟谁都知道是永恒的主题,唯其如此,想写出一点独特一点感动便尤其难。这首诗里刘欣依然像编织童话的高手,让爱“提着水桶的欢乐”,水即生命,即源远流长的炊烟、奶汁、天高地阔和人欢马嘶,水令我们想起头顶瓮罐、皮肤闪亮的人类母亲。诗歌对爱和欢乐的庄严表述,被还原为童话,温暖而亲近。而一句“爱情拦住了我”,显得顽皮动感,可称叫人一唱三叹之句。读着刘欣这类童话诗作,想要不忆起一个当年红极一时的“童话诗人”都难,那就是顾城,这个黑夜给了他黑色眼睛的天才诗人,其诗里的鲜红的浆果、金色的阳光和憨头憨脑的树熊什么的,至今犹在活色生香。刘欣的童话是他自己的童话,这童话属于一个新世纪,刘欣的童话刚刚开篇,更多的歌吟让我们期待着。
我前面已说过,刘欣有幸穿上过威武飒爽的军装,并从事的是众所望尘莫及的航空航天大业,这在他年轻的人生旅途中显而易见地镌刻下了强有力的线条。青年诗人热爱并感怀那段特殊的岁月,他的“倾情”便由此汩汩流淌,大气涌动,深挚动人。“就像一支丘比特的神箭/你带着对宇宙恋人无限的挚爱和眷恋/驶向那光芒点点的/星海之岸//……我要攀扶在皎洁的光柱上/去眺望/去眺望若隐若现的你/对大地挥手之间/那微笑的酒窝圆”(《神舟四号的寄语》)有不少人说诗歌已钻进了“自我”“小我”无病呻吟的窄胡同,诗歌已然被阴影遮蔽,寂寞在时代大潮的边缘。读一读刘欣的诗吧,原来诗中自有海阔天空、风起云涌、世纪大歌!“路/亲自养育着童稚的黎明/看着他渐渐长高//当隆冬深夜的天/流下了泪雪的花/路/化作一双安慰的眼睛/同时/又悄悄地/帮他找回/找回那冰凌后的拂晓”(《你们是一片路》)这就是默默奉献着的航天人,不可能人人都成为杨利伟,而谁又不如是说:杨利伟便是中国航天事业的缩影与化身!铺就这条通天大路的人,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条路、一首歌啊。真的该感谢刘欣,他的诗便也成为了一条路,引我们走向了广袤天穹,走近了一个个铺就这条通天大路的人。
刘欣诗里还出现了这样一些题目:《巴以冲突》、《西式自由》、《伊拉克大兵》、《萨达姆自述》、《西部牛仔新语》,等等,显然,这应该是一些密切关注历史与现实、时代与世界的抒情诗。值得一提的是,刘欣抛开了较为传统的政治抒情诗的手法和语言,而是别辟蹊径,以短小轻捷、抒情味浓郁、引人深思的朦胧诗成篇,其中思索深入,充满哲学的思考,凝重而不失幽默。对于他这样年轻的诗人而言,不能不令读者感怀。其中《金融海啸奏鸣曲》很值得一读,如此切近的全球性大事件,甚至当其还未来得及成为历史,刘欣的笔触便直抵而入,令人耳目一新。“世界最有钱的一条街/遇到了城市的抖动/水已经断流/水面的虚弱变成坚硬”(《那条街》);“印出了一声声叹息/印出了一腔腔愤怒/印出了一脸脸无奈/印出了一片片茫然//在挣扎中/印出一次次流产”(《哦印钞机》);“让语言自己说话/被推翻的理论/总是要醉醺醺的司机开车——/让咽气的轮胎去接受巡逻任务”(《断想》);等等。正是这样一连串的诗句,“让语言自己说话”,大写地印证了诗人在组诗的《序》中所宣称的:“一部书/重新在欧洲走红/一个人/重新被西方认识/一个幽灵/再次在世界徘徊。”
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80后”刘欣。我不禁拍案曰:少年银甲铿锵在,任尔东西南北风。
最后,我想用刘欣《意志》这首诗里的句子作为结语:“动词像万能胶一样必须听命/现在的地盘和力量/光热无穷在写着/一切新东西的序言/等一切占领我的时候/我会把绰号/彻底地公布/答案在破晓前……”是的,一切等着你的占领,青春所向无敌,光热无穷,让心乘上歌吟的诺亚方舟,彼岸就在眼前,更新更好的诗篇,将一次次破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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