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我,一名高中生,却没有饱尝过毛衣的温暖。
记忆中,我的第一件毛衣,不是母亲织的,而是一位要好的同学赠送的。母亲不会织毛衣,我所生活的家庭没有见过像样的毛衣。毛衣,对我们整个家庭来说,就是奢侈品。那时,在我心中对毛衣的奢望,不啻于当今的一件貂皮大衣。同学的家庭条件比我家殷实富裕,他家是做豆油生意的,金钱周转快,家里就有活钱。当时,改革开放的春风恰逢吹绿了鲁西南大地。
同学送的毛衣,是天蓝色的,毛衣的质量很好。穿在身上既舒适,又温暖。一个在校园里本来不起眼的小人物,瞬间,因一件毛衣抖擞起来了,精神起来了。为此,那件毛衣温暖着我度过了整个寒冷的冬日。
在三年的高中生活里,是那件蓝毛衣,陪伴我度过了三个严冬。蓝毛衣,紧裹着我的上半身,好像蓝色的火苗,温暖着我的五脏六腑,沸腾着我的血液,在胸腔内不停地升腾。
我真正拥有的第一件毛衣,是一件红色的。那时,我刚结婚不久,妻子想拆洗那件蓝毛衣,结果毛线都拆不成型了,断断续续,长短不一。开水烫过后,蓬蓬松松的,就更难以织成毛衣了。妻子横下一条心,买毛线,织毛衣。
一件红色的毛衣,在妻子的手中编织着,一个人,坐在窗下,听窗外春雨沙沙,守着酣眠的婴儿,手中几根光滑的织针,脚边一团跳跃的绒毛线,几许悠长,几分静谧,和着手指流畅的节律,怀中那抱深深浅浅的温柔也织进了衣里。一针针,一行行,她每织一针,就将一份爱涌入毛衣的针脚缝里。妻子的爱,化作阳光,洒满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一晃十年而过,工作固定了,生活有保障,手里有余钱。毛衣也在妻子的手中渐渐地多起来了。
薄毛衣,厚毛衣;浅黄的,暗紫的;开襟的,圆领的……
一件件毛衣上都有精美的花纹图案,就像是一笔笔描绘的精工作品,花卉的背景清晰,牡丹富贵、芙蓉俏丽、昙花冷傲、梅花高洁、杏花烂漫、海棠热烈、杜鹃奔放……采尽人间百花。也许是妻子心灵手巧,把世间最美丽的花,都移植到件件毛衣上去了。
近几年,不分城市乡下,一年一个花样,一冬一个针法,经纬交织有序,表达着凝练或繁复的语言。
毛衣,我们家衣柜的百花图。
蓝毛衣,红毛衣,情深意真,饱蘸了色彩等待着成为一畦畦水草一垄垄麦穗……温暖我和孩子的冬季。
这些年,粗看人的服饰大同小异,细看,就品出了意味:乡村的男人们人人仪表堂堂,无论是在自家小院里,还是在村头的公路边,衬衫、西装,人人都装束得有模有样,伟岸洒脱。女人们则追求时尚,紧身衣为主,水红,柳绿,宝石蓝,玫瑰紫,尽情地争奇斗艳,婀娜多姿。
孩子和老人呢,印象中是乡村的灰暗景色,他们衣着灰褐,一切没有协调的衣月臌扮。小孩身上挂着大人的旧衣服改装的“大”衣,空荡荡地套住瘦弱的身体。老人身上包裹着儿子们的旧衣服,没有三四个补丁是轮不到他们身上的。而今,这一切全推翻了。从衣不蔽体到西装革履。从衣衫褴褛到名牌服装,从色彩单调到图案纷呈。乡村人的衣着早已有了明显的改观。
而城市里的商厦,人流如潮。各式各样的服装琳琅满目,色彩鲜艳。名牌服装,款式新颖,潮流气派。
真的没想到,从一件蓝毛衣到一件红毛衣的变迁,折射出一个国家的变化发展。一滴水,可以反射太阳的光辉。我看,此话一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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