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间意识到有一句可以听大半辈子的话。
只有父母永远离开的时候那句话才会随着消失。“等我回家”如此简单的四个字融成了我们一生中无法脱离的漩涡,而我又如此心甘情愿地沉沦,甚至会期望这样一辈子的束缚。
等是一种心情,在等的是父母,而主宰这情感的却是孩子。
孩童时候是喜悦。当开始学步的时候,他们张开双臂在前方等着,我慢慢地,轻轻地,仿佛跳着一般一步一步的直扑到他们的怀里。他们笑开了花,抱着我举起来。他们在等,等的是头顶的一片云何时可以蔓延成整片的蓝天。长大一点,等就多了一封焦急。在外太久,他们是会担心的,怕会出什么事或是遇上坏人。在他们的心里,我们再大也都只是孩子。可以一个人外出了,等我回家就成了他们每天的守望。我开始上学的时候,等我回家又成了每天的责任。先是一天,一周,然后一个月,到现在的半年。这盏灯在时日的积累里变得更加浓重,更加强烈,而在我心里也成了一种深深的盼望。我懂得他们没有说出口的呼唤“等你回家”,而我也会在心里沉默地回应他们的期盼“我要回家”。孩子对“等待”的回应,定是那片小小的云已开始膨胀了。
等也是一种姿态。在一路长大的历程里这姿态也在不断的转换着,而始终不变的只是这姿势里融合的浓浓的情感。
小时候是弯着腰牵着我的小手,合着我小小的步伐一步一步走着。这慢慢移动的前行中奔涌的是浪潮般的爱与期许。稍微长大了一点的时候,他们在路口等我放学回家,静静地和我并排走着。长大了,会沉默了,知道无声的时候最美妙的是萦绕在周围暖暖的气息。时光流逝,他们依然还在路口等着,只是背驼了,容貌苍老了,头上多了一根又一根的白发了。从曾经来回走动到如今变成了倚在树干上安静的抽着烟看着前面。等到他们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欣喜地迎上他们,扶着他们一步一步朝家走去。角色的轮换,变了的只是在漫长的等待的岁月里,他们老了,我长大。苍老的是他们的容颜,成熟的就是我的心智,岁月里流动的是永不停息的爱河啊!
等,还是一辈子的守候。期待孩子长大,长大了的孩子就得如雏鹰一样离开老巢飞翔在更高的蓝天,而他们却得一直等待,等待正在长大的孩子在飞累了的时候回家。
父母等了大半辈子,孩子被等了大半辈子,而孩子的后半辈子也将开始等待自己的孩子。在这样不变的轮回里,等,成了一辈子的事。在孩子倦了的时候,想念的时候,家就成了他们回归的去处。在这父母守护孩子的港湾里,等孩子回家就是一辈子的守候。孩子生命开始的那一刻到父母一生结束的时候这期间的时光就是父母等待的一辈子。
其实,等的深意就在父母的苍老里,在孩子的成长里,她也在静静淌着着的河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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