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一天天的任自己沉沦,在人群的嘈杂声中无助的隐藏着自己的悲痛,小心翼翼的像一只受伤的爱情兽。我并不抗拒孤独,很长时间里,我都乐以享受它。并且时常带着一种欣喜的态度去将它追逐,接着恬不知耻的吞噬它。知道孤独的滋味吗?我以极优雅的姿态问着路过我生命中的人,没有人回头,他们以为我疯了。但是头顶的蓝天和脚下的绿地知道我比他们都清醒,清醒的程度足以让人心寒。
我喜欢和陌生人交际,那样既安全又不怕浪费感情。而我同身边每天见面的人却很少交流。在某些不可避免的场合下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这是我疲倦的姿势也是我生活的方式。因为寂寞。在这个不知道是几维的空间里,很多空洞而失落的灵魂互相撞击,无论有没有火花,那都是很有趣的事。当一个人总是低头独自行走时,他最好的防身武器便是“孤立”。不是孤立别人而是孤立自己。
记得某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我打电话给一个自认为很熟知我的男生。并不是为了试探或其他,只是由于他是个很漂亮的男生,我喜欢漂亮的男生,更不会转移生存带给我的际遇。他有着长而密的睫毛、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轮廓。对于我这只受伤的爱情兽而言绝对是一只品质优良的猎物,而我如今想做的只是把他吓跑。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当空虚和寂寞啃噬我的血肉使我的骨头发出怒吼声时,我失眠了,无事可做。突然想起那个漂亮的男生,他把自己的名字和号码偷偷的刻在我的木吉他上,然后有很诚恳的告诉我,我对此并不生气,最起码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拨通那个号码,只响了三声,我便听到了他清晰的声音。
“是你吗?”
“是的,是我”
“你的同学说的没错,你喜欢在夜里给别人打电话。”
“呵呵”
“呵呵,有事吗?”
“没有,我想告诉你:我想做塞林格笔下的霍尔顿——那个孤独的麦田守望者。”
“一定要么?听起来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一定要,你觉得有趣吗?”
“是的,你的同学说你最喜欢的是杜拉斯,我以为你想做艾米莉,但事实是,你把她还特别。”
“那你认为我该如何开始呢?”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不要有开始”。
“不管如何结局一定是我比霍尔顿还孤独,晚安了。”
没有等他回应,我就挂了电话。他显然不如他所表面呈现的锋利,小心翼翼又略显笨拙的对话,使我对他的兴趣大跌谷地。他不是我的同类,也无法适应我情绪变更的周期。不可质疑的是:在我十八岁的花季里,他是唯一一个在深夜里等我电话的男生,我该如何奖励他呢?
这世上大概只有然是我的对手,她总是很好的回答我抛出的问题。比如,我兴致勃勃的问:“然,我想做睡美人,怎么办?”
"妍,这世上没有睡美人,只有植物人。"
“然,有个叫迟恒的男生喜欢我,他在半夜里等我的电话”。
“妍,用你一贯的做法把他吓跑”。
这样的问答式的对话会在持续几个环节后,很有默契的收尾。
初夏的日子里,知了已经开始不留余力的频繁的演奏那守“夏日之歌”,墙角里的野蔷薇打着花骨朵儿,它们会循序灿烂又渐进死亡。生活只能如此周而复始了吗?谁能想象冬日里死气沉沉的冰河除了表面展露的僵硬外,它的低部会是如何的暴躁不安呢?无论时间如何将岁月沉淀,总有些迹象是宿命赋予人们的际遇。
我在阳光刺眼的午后,伴着梧桐花清幽的香气,独步在草坪上,我喜欢脚踩着柔软的事物。事实上,弱肉强食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每个角落。只是没有人刻意提醒,我们也不会主动反省。
“乐以妍,你怎么在破坏花草树木呢?”
“因为我喜欢,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吗?”
“没有,只要你喜欢。对了,你的木吉他去哪了”
“我把它锁在大衣柜里了”。
“哦,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它不听话。”
后来的午后直至夕阳西下,我们始终看着由湛蓝变为血红的苍穹,沉默不语。我在寻找天际边最后的一朵翔云,而他在搜寻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天空灰暗时,我拍拍裙子说:“我要回家了”。
“那我可以送你吗?”
“不可以,因为我喜欢独自行走。”
我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迷茫的俊美少年。
“乐以妍,你知道幸运草吗?”
我回过头,微笑着摇摇头。
那一夜天空星星特别多,我歪着脑袋看着它们。那么遥远,像我离爱情的距离。我在夜里,喜欢坐在地板上,抚摩我的木吉他。只要我打开柜子,它就会安静的躺在那里。事实上,我是在效仿英国那位有名的博士,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他喜欢把自己研究的一具骨骸放在自己的大衣柜里,后来竟演化为了家丑。这样滑稽的做法,略显讽刺的暗喻。我想现代工业化的城市里会有很多类似博士的做法,而我仅是其中之一。
就在我打开衣柜的一瞬间,突然傻了眼。我的木吉他不翼而飞了。我使劲敲母亲的房门,母亲不搭理,于是我便大声说:“你把我的木吉他藏哪了?把它还给我,还给我------”我不停的哭喊着。母亲终于无法忍受,她打开房门,用一种极度鄙视的眼神望着我。
“求求你,把我的木吉他还给我,没有它我会整夜整夜睡不着的。”
“可是我已经把它丢到老远的地方了,你找不回来了”。母亲伴着轻蔑的笑,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边哭边嚷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那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我瘫坐在房门口。凌晨的天空有其最真实的一面,我看着窗外,我必须找回我的木吉他。
我翻遍整个小区里的所有垃圾桶,一无所获。我的木吉他不见了,这对我是个致命的打击,我一想到自己要在黑暗里双目瞪着天花板,心里痛苦不堪。我努力寻找,路过那片绿色的草坪,我突然全身无力的倒下了。
天亮过,天又黑了。
手机忽然响起熟悉的铃声,机械般的歌唱着。
“妍,你在哪呢?”
“然,我在草坪上,我的木吉他不见了。”
“我知道,因为它就在迟恒尸体的旁边。”
“迟恒尸体?”
“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个漂亮的男生去了小区的后山,然后今天中午他的尸体就在后山下的滑坡旁,他的左手边有把木吉他,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号码,那是你的吉他,对吗?”
“是我的,我的木吉他找到了,原来母亲把它仍在了后山。”
“妍,迟恒怎么会死在后山,和你有关”/
“然,知道幸运草吗?”
“知道啊!就是四叶草,得到的人会快乐。小区后山角落里藏了很多。迟恒是去帮你找那些所谓的杂草又或者是想帮你拿回被你母亲丢的木吉他,结果把命给丢了。你觉得怎么样?”
“然,我是个很可怕的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例外。”
“妍,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宿命的阳光下某个飘零的种子,被风吹到悬崖边的罅缝里种子,怎么都无法茁壮成长,你何苦和命运作对。为什么不给自己任何快乐的机会呢?放过自己就像很久以前你的母亲放了你的父亲,他们现在都生活的很平静,只有你还无法释怀,所以``````
“然,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我仍了手机,那个没有生命的铁制传讯器,它如今就躺在那里,只是它不够柔软否则我真想用脚去踩它。
十二岁那年,我的父亲背叛了我的母亲,母亲轻描淡写的解决的这件事,她放了父亲。关于父亲的一切事物,她统统毁灭了。只有那把木吉他存活着,我把它藏在柜子里。我想聪慧的母亲也许早就知道了。她的冷静与隐忍让人折服。她的冷漠与轻视让我恐惧。我从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我怕被她看穿,她的眼光有种直穿人骨骼的刺痛感。
黑夜里,我独自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小区的后山。凄凉的风吹着我的裙角。我坐在草丛里,听着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像将死之人在呻吟。
眼前模糊不清,不知不觉中我闭上了眼睛。
“乐以妍,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觉得快乐?”
是迟恒儒雅而俊美的脸,我微笑着睁开眼睛,原来天又要亮了。
破晓时分,我站在山脚,张开双臂。风吹乱发丝,有泥土和杂草的气息,我到底要怎么找回我的木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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