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才买来的台式电脑卖了,转而买了台两年前流行机型的笔记本,方便出入携带。她没法对父母解释自己的行为,因言语不和就导致的吵闹让她头疼。选择沉默,只当母亲刁难时,她说,至少我并没有向您伸手。她知道母亲的气愤,却为自己这么说着而高兴。自食其力,给自己独自存活的能力做出证明,某时,这种证明才能让人想起自己存在的价值。而她,需要明白。
在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上网,要了杯拿铁,她可以喝出咖啡里有肉桂的香味。她把目光移到窗外,她曾经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美丽,冬日过后的春雨中,枝头暴出鲜嫩的叶芽,黄绿色的初生,让她有想要去呵护的冲动。
咖啡厅里人不多,坐在角落里的一对情侣依偎轻谈,坐在门边的外国男子认真地写着什么,她想应该是一份家书,或者写给某个女子的爱慕。隔着两张桌子,和她同样就窗而坐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男子脸上有稚气,然恬淡安逸,是年轻与自如。他发现她的视线,回头望向她,她对他微笑,然后又转头看向窗外。或许他也同样对她微笑了,或许他是显得一切突兀与惊讶,亦或许他对她表示不能理解而露出厌恶的神情。她不待他给她答案便决定不去知道。如果说她只会逃避,她觉得逃避时而如此必要。
她听单一的歌,一首歌重复放着,带着耳机,周遭的一切声响渐渐溶进音乐中。她想不起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想不起除了这里和无法呼吸的家之外她还能去哪里。屋内暖气开得足,只是咖啡冷的速度依旧超出了她的想象。虽然依旧香甜,依旧有苦涩的香味萦绕在鼻腔和喉腔内,冷却了稍许凝固的奶油却给舌尖带去不适。她很挑剔,为此她付之一笑。
她知道这里并不禁烟,于是偶尔会拿出烟来抽,味道很淡的韩式女烟,比如现在。吸一口,再一口。MSN的对话框在眼前自动弹出,她瞥了眼,回头继续抽烟,她没想停下来。直到有谁停在自己身边。她取下耳机,定定的看着他,坐在隔着两张桌子前的男子。
做个伴?
他小声邀约,脸上没有笑容,只是一份笃定与自然。她再次微笑,点头。他在她对面坐下。
等人吗?你来了很久。
也不是,随便坐坐,想找个地方坐坐而已。
是的,我想我了解。
她继续把头转向窗外,那条街上,行人不多,更多的是情侣。一个穿着褐色卡尼风衣的男人从眼前走过,挽着他而行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束身长裙,黑色高筒靴。染成金色的长卷发自然的披在肩上,笑容莞尔甜蜜。她没能看清楚男人的脸,应当是幸福的,如果自己能成为那样的女性或许也同样能给他带去幸福。男人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她看着戒指,男人从她眼前走过,她却更清楚的看着戒指,做的很别致。
在看什么?对面的男人低声询问。
那个男人,他的戒指很美。
他也看看,然后耸了耸肩。应该是为婚礼准备的特别的戒指吧。
我想我该走了。她说。
为什么?
她伸出手,戒指从手心中落了出来。做的很别致不是吗?
他对她露出了笑容,她没能想到那笑容是如此的年轻与灿烂。他把戒指丢进了她那杯冷掉的拿铁里。他看着她,说,也许你该知道,那个女孩叫玲,然后请让我恭喜你和我,重新获得自由。
谢谢。她合上电脑,整理着准备离开。
我叫亮。他望着她依旧对她笑着。可是她知道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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