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旗在手
所有的疾病和灵魂都要怀着敌意和真诚来到你的面前
所有的灾难和希望都要怀着背叛与虔诚来到你的面前
审判来自野兽与森林的复调
预言来自铜铃与野果的合唱
桎梏被来自心灵深处远古的呼唤打破
清洁来自蒿草与洁石的浸溋
魔鬼在红嘴巴哈口中罹难
先人从神歌中降临
在神龛上一一落座
猛兽在名山大川里走出
在经书的四极中各司其职
此时我们必须追问过去
而过去在母亲的子宫里难产
过去在巫师的圣口中夭折
在古老的河床上追寻混乱的舞步
彩色的鼓穗在极地的心脏飘扬
灵旗在手
鼓声震天
母亲挖掘过的野草在旷野中再度葱郁
在漆黑的夜晚挑水的野鬼在山路两旁遁隐
老巫师在一场白色的冰雹中死去
少年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拔起一棵灵树
倒行于悬崖之上
洞穴中的灵槽恍如宫殿
山中牛羊成群
山下子嗣如笋
一个透亮的人
你从未如此清楚地看见过
如此动人的真实的自己
你从未如此坦诚地接纳过那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卑微的自己
所有事故的谜底都已经全数解开
混沌的积垢已经被清洗
一个透亮的棱镜
里面都是人
附体者
在你的腹中说话的东西是谁
在松树林的夜晚
星空灿烂
是什么让你痛苦地倒地说着我们永远看不见的东西
鬼火在远方的森林闪烁
你想吐出你腹中之物
你继续挣扎着
寨子里所有的男人都无法将你捆缚
祀神的荞麦和美酒也是徒劳的
你依然痛苦欲裂
远处猎鬼的人成群结队
道路两旁的松林变得骚动起来
在星空中落下的雨点无法淋湿这个夜晚
我无法看到星光下穿梭于道路两旁的猎狗与猎枪的幻影
你始终没有从狂乱中醒来
我的背上你的孩子却安然入睡
松林近处的村庄
如潮的犬吠唤醒初升的太陽
多年以后
你放弃了你的女人和孩子
在异乡的火车上走进皎洁的月光
走进一处湖心
从未归来
我们都是一群附体的人
从未真正醒来过
我们唯一存在的理由是警醒那些从未附体而狂的人
失声者
你照看过寨子里所有的孩子
但你却从未有过你的一个孩子
听说你从远方来
但你的一生未曾离开过寨子
哪怕一次
你推的石磨不知道碾碎过多少个季节的荞麦和燕麦
你的口中不知道有过多少人生生死死的故事
你最后的居所应该是有墓碑的
哪怕没有墓志铭
但你的火葬地上会在许多年之后长满青草
喂养着山坡上的羊群
岁岁年年
牺牲者
绝对地
把肉身和灵魂都祭献给你
就像在我不长的生命中
曾经有一尊金黄的母鸡无条件地牺牲过
曾经有一尊洁白的绵羊无条件地牺牲过
就像在我未来不确定的生命中
还会确定有一尊洁白的公鸡会无条件地牺牲
还会确定有一棵翠绿的青松会无条件地牺牲
绝对地
把肉体和灵魂都祭献给你
然后成为永恒的牺牲者
死亡的狂欢
金色的死亡照亮囚笼中黑暗的一隅
所有属于人的位置都是缺席的
时钟把死亡的刻度深藏
牢门紧锁着
窗外是死亡的狂欢
大雾弥漫的早晨
阳光在平原上一泻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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