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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剧场

时间:2023/11/9 作者: 草原 热度: 16889
时间,也许是时间出了问题。

  总感觉那一连下了几天的雨模糊了我对时序嬗递的认识。但是我想,现在应该还是夏季。阳光透过渐消渐散的乌云,悄然进入了我的寓所,所有被它拉长了影子的事物仿佛都陷入了回忆。就像一位哲人所言:所有事物的影子,其实就是它本身对于存在的回忆。

  但是我却发现在寓所里难以看清自己的影子,就像前几天雨下最急的时候天空一直阴云密布,一度让我混淆了白天与黑夜的更迭。我为我的发现而感到难过,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出了错。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寓所是一个相当僻静的地方,深藏于层层林海,人迹罕至,距离最近的城市也有几公里远。几个月以前,我为了能在高考结束后的假期完成一部小说,刻意托人找了这样一个远离城嚣的地方潜心创作。我的寓所周围层层叠叠的似乎只有树,这让我每天都会被一阵风(也许来自城市)吹动的阵阵林涛声惊醒。在阵阵林涛之后传来的还有一种我无法言明的哨声,渺远、悠长。这哨声悠长、婉转,让每天即使从一片朦胧中清醒过来很久的我,也不由会产生一种置身时间之外的感觉。有时,我会想,时间会不会在我不经意间出了错。

  我的小说(关于海的小说)一直没有动笔。虽然,寓所的寂静和不时响起的林涛声给了我写小说一系列的灵感,但我却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下笔契机。因为我觉得在我找到那合适的下笔契机之前,我的任何一次尝试写作都会破坏小说灵感涌来的诗意。

  记得前几天(也许就是下雨前)的黄昏,我在距离寓所很远的林间,偶然发现一条废旧的铁轨,斑驳的锈迹隐去了它被废去的年月,笔直地延伸进入树林深处,让我一度感觉铁轨的尽头就是时间的尽头。但那时天色已晚,在一片将暮未暮的景象中。我听到了那无法言明的哨声,哨声让那时的我立刻心生惶恐,逃也似的回到了寓所。但是在下雨待在寓所的这几天,我一直却在惦念着那条铁轨......

  此刻,我在寓所里好像又听到那无法言明的哨声,悠长,渺远。那哨聲让我的记忆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很多关于以前生活的画面突然涌现,但随即转瞬即逝。我努力地想留住每一个画面,但最后发现自己留下的不过是千百个逝去年月的些许记忆残影。这让我同时想到自己的小说,主人公海在很久以前就有的对记忆的独白:往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不设防的痛。

  我突然有种想去那铁轨尽头一探究竟的冲动,于是我离开寓所,沿着那条铁轨所延伸的方向行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发生了变化,乌云消散干净,周围的景象愈发清晰。我感觉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但我所预计的黄昏和黑夜却迟迟没有到来。树影愈发清晰,彼此交错的部分黑暗愈发浓重。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影子此刻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我想也许就是在那时,我注意到了铁轨右边的环形剧场。

  当我注意到那个环形剧场时,我的耳畔再度响起了那哨声。但此刻我却感觉那悠长渺远的哨声有点像尖塔教堂的钟声,甚至那哨声更像某种我已遗忘的呼唤,令人困惑。于是我改变了去铁轨终点一探究竟的想法,转身走向右边,进入了环形剧场。

  这个环形剧场(我宁愿称它为剧场)不算太大,也就几百平米的样子。中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周围是由一个个石阶组成的环形看台,总共有三层。看台上点缀着青绿色的苔藓,有的缝隙中甚至还长了草,看来已然荒废很久.....

  我想我的突然造访一定是打破了环形剧场原有的宁静:当我刚踏足这里的时候就惊起了几只藏身于石阶后的白鸟,它们拍打着翅膀,从那剧场的各个角落聚在一起,排成整齐的队列,低低掠过我的头顶,在剧场的上空来回盘旋。当它们飞过我头顶时,我听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哨声:原来是白鸟飞过时,拍动翅膀与空气发出的摩擦声。我在这时突然想起很早以前,我还在城市的时候,就有人指着在一座座摩天大楼里来回穿梭的城市的白鸽说:城市中的白鸽会发出一种类似哨声的鸣叫,呼唤被城市围困而迷失的同伴。我没有理由的猜想眼前的这群白鸟发出类似于哨声的声响,也是一种别样的呼唤。

  突然,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喊叫声。起先我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没有注意。但当第二次叫声想起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不远处石阶上站立的少女,身穿白衣,亭亭玉立,像只优雅的白天鹅。她看到我对她有所觉察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对这个白衣少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觉得自己应该见过她,不,应该是认识她。

  于是我就走到了她面前。

  她见了我显得很高兴,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迫不及待先开口了。她说:自入秋以来,天气就没一天好过,天气越来越冷了。说这话的时候,拉了拉身上的白衣,抱手而立。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穿着一件白风衣。

  我本打算来这废弃的采石场歇脚,一会儿就去找你,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我很久以前就想来了,但总担心会打扰到你写小说。

  可我还是没能忍住,所以雨刚停我就来了。

  少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注意听。我的注意力全被那些发出哨声的白色鸟群所吸引,它们发出的哨声不断在剧场里传响、延绵回荡。而我继续顺着自己刚才的猜想思考,如果哨声是呼唤的话,那它在呼唤什么呢?

  少女显然注意到了我另有所思。她瞪大双眼问:你在看什么?我抬起手指给她看那些白色的鸟,她于是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没有说话……

  对了,你写的小说呢?

  小说?

  嗯——一个月前你就说了自己要写小说,说自己能在高考假期结束前写完,你还说了自己有不得不写的理由,怎么——?她说这话的时候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里面似乎包含了很多……

  嗯……我还没有动笔。但故事情节和人物的相关塑造基本构思完成,只不过总觉得还缺少什么——

  缺少什么?少女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十分认真。

  我不知道。

  少女没有再说话,她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在石阶上擦了擦,然后看向了我。

  我摇头示意不用。endprint

  少女之后就直接坐在了石阶上,洁白的风衣顿时出现许多衣褶。良久,她把头发捋到耳后,又先开口了。

  伯母给你找的写小说的地方可真好!

  伯母?

  嗯,远离城嚣,以前你和我说诗意地栖居时,我还有点不信。一个城郊铁路旁的小屋能有什么好。

  铁路?小屋?

  是啊,直到今天我才有所见识,还真有诗意地栖居的感觉。

  我感到自己的记忆顿时如水般化开,仿佛一向平静的湖水突然泛起了涟漪,而在涟漪的最中心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残影,我感到以前一些被我忽略的东西正逐一清晰。

  好吧,不过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顿了一下。这件事情我好像没告诉其他人吧,如果你今天不提它们的话,恐怕我迟早会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我不明白你说入秋是什么意思,现在明明还是夏季,你一开始说的那废弃的采石场又是什么?还有,恕我冒昧,请问你是谁,我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你,不过......抱歉。说这话的时候,我静静地看向她的眼睛,而她在发现我看她的时候就立刻把视线转到另一个方向。

  少女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开始自言自语。

  那天,就你离开那天,你信誓旦旦地说,鸽,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不要多想,没事的,我只是想写点东西,真的......

  我的心里猛然一惊:之前在记忆涟漪中浮现的景象突然清晰: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略带羞涩又有些高兴地对我说:她是鸽,我的女朋友!接着景象内容发生了变化,那个男孩坐在一张酒吧桌子旁,一杯又一杯低头喝着酒,嘴里不住说着一个女孩的名字,鸽!鸽——!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脸,周围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氛。而我坐在一旁看着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哦,原来她是鸽。我似乎有点印象。

  那个名为鸽的少女继续自言自语,她渐渐将头没入双膝,她的头发披散在了背后,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发香。

  人们都说你躲了起来,在逃避。可唯独我不这么认为,我一直觉得你是真的为了写小说——我以为我知道你那不得不写的理由。可是今天......

  人们?躲?逃避?我不明白......我走到鸽面前,拍了下她的肩膀:鸽你把话说清楚......

  鸽缓缓抬起了头,显得十分不满,她的嘴里快速地闪过一句话,显然她觉得我会忽略它: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他怎么还在装蒜......?

  装蒜?什么地步?鸽你再这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生气了!

  鸽的眼睛这时突然闪过一丝流光。我说,你那小说都构思些了什么内容?

  我对鸽莫名其妙的话很是不解。

  小说?好吧!

  于是我就开始了对我小说构思的讲述。也不知是对我小说讲述得太过投入,还是太过在意之前鸽所说的话,总之,我有一段时间都没听到那哨声了。环形剧场的墙影开始向我和鸽延伸。我在讲述我小说构思的同时,一直在寻找鸽的影子。但直到讲到小说结尾,我才在她的身后发现一团淡淡的黑色。我想,那会是她的影子吗?

  小说主人公是一个不幸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严格管教,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学校和家里,没有自由。十几年的严格管教使他变得孤独、内向,但是也让他萌生了去追求自由的想法。在每次因犯了很小的错误而被母亲锁在房间里进行所谓的反思时,他都会站在卧室窗户前,看着在一栋栋摩天大厦里来回穿梭的城市白鸽发呆!也许在那时,他就在孕育那个计划了吧!十二岁那年,主人公从醉酒的父亲呵骂声中,意外得知了自己不过是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累赘。主人公表现得很平静,好像一颗草叶上滚动着的露珠,意外滑入了池塘。他好像没有难过,他仿佛早已知道这些,在很早以前。但在很久之后,据主人公最好的朋友树说,他在那时感到的不是悲伤与难过,而是巨大的束缚。他疏远了自己所有的朋友,除了树。与此同时,主人公开始更加努力学习,他拼了命地对自己“父母”好。时间长了,“父母”对他态度也有所改变,打骂声渐渐少了,但迎来的是没有亲情无止境的沉默。树是主人公最后几年唯一的朋友,主人公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给了树。包括他喜欢看白鸽在城市里飛来飞去,也喜欢游泳,尤其喜欢透过水面看天上太阳时产生的迷离感——他看了七年之久。主人公不断地告诉树自己要逃离现状,去追寻自由,他自己也已经计划很久,但他目前只有通过高考一种方式。但是很不幸,他落榜了,所以他哪里也去不成。讲到这里我顿了一下,发现鸽又把她的头埋入了双膝。

  树真可以称得上是主人公的好朋友,每次在主人公难过的时候树都会陪在他身边。

  所以——

  在主人公说出自己最后的计划时。树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说真的连树也觉得那样做是对的。但是,意外就那么发生了,我没有把那计划写出来所以......

  所以说,他的计划内容除了树以外,谁也不知道。但他这么一死连树也不知道他的计划究竟有没有成功实施。鸽埋着头打断了我的讲述,缓缓说道:

  嗯——,这么理解也行。

  不,不是这样的,海的故事不是这样的。

  鸽突然抬起了头,映入我眼帘的是她的满脸泪痕,不是这样的,海的故事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海?小说的主人公!你是怎么知道主人公名字的!

  别装了,树!你觉得这一切只是小说?我真搞不清楚你这样说有什么意图。直到现在我才确认你就像别人所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怕自己承担责任,所以你才找了一个写小说的借口,逃离海,逃离大家,逃离所有人。对,就是这样,如果当初你把海告诉给你说的话都告诉给大家,海也许就不会死,你知道吗!鸽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发问。

  我猛的倒吸一口凉气:鸽说得一点没错。我突然感到一阵目眩。海、鸽所有记忆顿时如潮水涌来。我也许真的在这远离城市的地方把现实和小说搞混了。我的确是想写一部小说,是为了纪念一个月前意外溺亡的朋友,名叫海,我想把他在世时和我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写下来,以供自己怀念......endprint

  树,你虽然是海最好的朋友,你虽然知道有关海的一切。可树,你对于海只是知道而已,你根本不了解他,如果你了解他,你的小说就不会这样构思了。

  嗯?鸽,此话怎讲?

  海一直深爱着他周围的一切,他周围的人對他也很好。对于这些海心知肚明——只不过他太敏感了。

  鸽,我想如果你也了解海的话,你也对他好的话,你就不会离开海了。你知道吗?我小说里并没有构思关于你的一切。你可知道,你的离去对海的影响有多大吗?

  我?我的离开是有原因的。是,是——,鸽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的右眼顿时聚起一颗豆粒般大小的泪珠,划过脸颊......

  看来我们都在逃避自己痛处的同时,还在挑动他人的痛苦。我不由苦笑。

  环形剧场墙面的影子开始变淡,天色开始暗淡,白鸟们的哨声又引起了我的注意。还好,它们没有离开。

  鸽,你来找我,不光是为了小说吧!

  鸽点头不语。

  鸽,我想海的离开是迟早的事,我认为这是对海的解脱,但他还没来得及实施他的计划就......

  得了吧,树。鸽从她的衣袋里拿出一张报纸,然后递给我,在报纸的第四版左下角处有几个偌大的黑字让我觉得十分醒目:夏季游泳须谨慎,花季少年遭溺亡。标题下就写关于海在城郊护城河溺亡的事。后面还写了海品学兼优,孝顺父母等等……在报道结尾处,由几个可惜组成的排比句外加一个叹号让我一时难忘。

  抱歉,我没看过这张报纸。

  树,我不知道海的计划是什么?但我了解他不比你对他了解少,一个学了七年游泳的人在两米深的水中只要摇一下胳膊晃下腿就能从水里浮上来,但他没有。况且,从他那天穿着来看,他不像是去游泳,反而像是去做一件大事——

  经鸽这么说,我有所明白:你是说海在最后骗了所有人。

  鸽这时清清了嗓子,用手扬了下自己的发梢,有些漫不经心:看来我们绕来绕去,都在说同一件自己印象中的事。

  环形剧场此时突然变得悄然无声。我仿佛从破败的石阶上看到了自己记忆的模样。白色鸟群消失不见,远处仿佛能听到那渐杳的哨声。我感觉时间向前的脚步在此刻停止,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晰……

  我想也许不是时间出了错。

  树,可能我刚才的话语太过偏激,我在那时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是因为你说话总是颠三倒四,对我问的问题总是答非所问,所以才……鸽突然小声开了口,似乎带点歉意。

  鸽没事的,说实话,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不,不。鸽有些着急。我知道你这种情况,大概是叫什么选择性记忆或选择性遗忘。就是说人在遇到重大变故的时候,大脑潜意识会出于你人身安全的考虑,会选择性记忆或遗忘一些东西,而这种选择多数是在人不知不觉中进行的。我知道,海也是你最好的朋友。鸽说完话后,就从衣袋拿出一块纸手帕在我脸上擦拭。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那么,在你印象里,海是什么样的呢?

  鸽在这时露出了骄傲的神情,只是这骄傲不知是对海的骄傲,还是对和海在一起时快乐回忆的缅怀。鸽的双眼望向了环形剧场上方那片如洗的天空.....

  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他品学兼优,待人诚恳,无论做人还是办事都让其他男生望尘莫及,这让班里很多女生都在暗恋他。而我能成为他的女友实属幸之又幸。其实我也是在成为他女友之后,才发现海其实是个特别敏感的人。他做事力求完美,只要做事过程中出现一点差错就自责不已。他的敏感同时带来了他的自卑,也正因为他的自卑才让他对待别人都会尽心尽力——没有保留。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弃儿所以总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他占有欲太强,真的太强,我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实在受不了了。鸽说完这话,就坐在石阶上直接哭了起来。

  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我知道这里面一定包含了很多。但,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看来往事对我们每个人来说,真是一种不设防的痛……

  我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鸽和海的往事也再没有任何延展的余地了。天色愈发昏暗。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周围充满了凉意,远处,秋风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近处飞速启程。凡是秋风正在经过的地方树叶开始凋零光秃的枝条开始在空中无力摇晃。我知道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我想不用多久,我周围也将会是这样……

  鸽,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鸽?鸽!

  鸽没有说话,在一片昏暗的天色中,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转身离开了环形剧场。我期待那哨声的再次出现,然而没有。

  几天之后的清晨,我再度踏上了通向环形剧场的铁轨。小说动笔的时间在我看来仍然遥遥无期。

  这几天我在寓所里感觉闷坏了。自打我从环形剧场回来以后,我就再没听到林涛声和那哨声。周围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而我感觉这一切变化都和环形剧场有关,我希望能得到答案。当然,其实我是希望能再见到鸽。

  然而我却没有再找到环形剧场,我当然也再没遇到鸽。我顺着那条斑驳的铁轨从清晨一直走到暮色渐起。

  但当暮色最浓的时候,我突然在距离铁轨很远的地方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建筑——我的寓所。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我不由加快了行走的脚步。在一片朦胧的天光中,我仿佛又听到了哨声,渐近,悠长。那哨声让我感觉穿越了时间,包含了往事,无视了生死,带动着我过去的记忆发出一阵阵情感的共鸣——我想是时候动笔了。

  苏热:1997年出生,蒙古族,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人,联系方式:15847808359 18847142009

  身份证:15280119970716091X银行卡号:622848 1918010474270

  联系地址: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玉泉区内蒙古大学南校区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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