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座钢铁工厂
在钢铁工厂
需要竖起耳朵聆听自己
被淬火被弯曲被四面楚歌
然后才是辽阔的交响百炼成钢
深入后工业时代
我们微弱的歌唱在纠结、交汇
这些细小的力量
吹进钢铁内部
吹进世间和一些镂空的光阴
在钢铁工厂一块矿石
被辗压一百次
被焚烧一千遍
被锻打一万锤
这还不是最后的工序
最后是挫骨扬灰
即便如此它的深处
依然传来铁质的回声
在钢铁工厂舞台空旷
一块陈旧的铁
偶尔也像花朵一样开放
它们和一切美好的事物
总是归途匆忙
总是把工业的内心衬托得
略显苍茫
树叶落下来白雪覆盖上
与其说爱上一座工厂
不如说爱上了一种秩序
一种铁质的光芒和回响
我想在钢铁大街上多溜达会儿
没有星星月亮在几片薄云中穿行
一条以钢铁命名的大街
是道路是符号是我的《水经注》
今夜,它自东向西
和生命的方向大致相同
头顶上方偏南45度的月光
只为众多小人物的梦乡导航
霓虹闪烁汽车飞驰而过
光秃秃的枝丫上挂着两三句瘦长的诗歌
再过几分钟
就是双十一就是光棍儿节
网店、云店都开始琳琅满目
唯独与爱情无关
这些臆想制造出来的节日
虚假得像小班长做报告时的脸
而我刚从一场酒会上归来
紧抱厚厚的三卷文集
把摇晃的步履和散漫的心態
洒落在钢铁大街旁边
我走走停停像走过记忆一样缓慢
如此寂寥的大街
仿佛只为流浪的脚步伸展
此刻,我生怕书中的一些文字
被汽车的尾气呛着、熏黑
当然,更怕我的诗篇
被冬夜的寒风吹散
我还想在大街上多溜达一会儿
白云鄂博:对一种陷落的臆想
曾经在草原上起伏
像少女的乳房一样起伏
之后,一大群狂欢的阳刚之力
比如炸药的荷尔蒙
奔突、钻凿、掘进
他们无所不能
他们制造广大的崩溃
羊群和宝藏已落草为寇
仿佛躲进一颗草籽
仿佛惯性、黄昏和榨油机
吐出了虚妄和利润的欢喜
一座山峰被削平
只需几年的光景
工业的利刃像一种欲望
抵达沟壑深处
一枚钩月约等于一把手术刀
在草原上摇晃
……东矿、巴润
两只失语、幽深的眼窝
是草原最丰富的表情
阴山:像海绵吮吸着黄金的颜料
现在是九月下旬
晴朗的阴山像一个抱枕
让人舒服的景色汹涌不息
比如:一只风筝羡慕着
一只高飞的雄鹰
比如:有一粒草籽
在阴山向阳的一隅安身
此刻,阴山静静地
投下梦想一样的阴影
确实是秋天
阴山海绵一样吮吸着黄金的颜料
并舒展成一首蒙古长调
当然也包裹着许多比喻
自东向西,由南而北
在八个方向唱出芳香
羊儿吃草,像运棉的车队在山坡上行走
牧人打盹儿,小小的梦境装点旅程
阴山就是这样,只要是秋天
叫都叫不动
那是故步自封的柔美或者妩媚
而一棵草,正在用它细碎的卑微
把阴山抬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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