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已经厌倦了
可厌倦是一种精神状态,不是精神实质
缄默多年,其实我们各怀心事
你不缄默,又能怎样?
一再扩张秋天的版图,放纵收割
然后用严冬遮盖,导致春天变得
越来越瘦弱。一根钩针把季节的利禄
钩结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任眉来眼去,沆瀣一气,肢解攫取
缄默多年,我们的敏感被触动
阳光打开辽阔的天空,气候的趋向
愈来愈同情大地和草木。听得高处风响
依见几只水蟥,浮于水上,一动不动
需要去丈量一个过程,从枯树枝上冒出
第一片鹅黄的嫩叶,到漫山遍野披上绿色
是一寸一寸的耐心。缄默的尽头
良心安身立命之所
服从有服从的好处
一直没有进入自己的思想深处
服从,成为盲目的天职
譬如,除夕夜不能高言,不能击掌大笑
不能叫喊别人的名字。大年初一
不能东奔西走,不能打扫院子……
流行几千年的清规戒律,你不能用
一根针去挑破窗纸。否则,有碍吉利
于是,你再不刨根究底,成为听话的孩子
把老辈传下来的话记得很牢,并一再
叮嘱晚辈按规矩去做。人世
有多少事不能说破,即使心里
亮如灯火,也要保持沉默,附和
生活在盲目服从和意会不言中,也好
太多太多的天机、变数、陷阱
一不小心,就是一场事故
与时光约定:不见不散
不断地翻动着一块石头
想让它露出水面
为把日子稳稳当当搁在心上
用炊烟,一头系着地,一头系着天
天地之间,我们就是孩子
春风里把种子埋在土中
秋阳下又把颗粒搬回囤里
痴情的,多像一颗黑白交替的珠子
三百六十次发亮,三百六十次发暗
苦的滋味,泪的咸涩,悄然咽下
执念,源自一滴水里的涛声
等季节的程序一一走完,毕恭毕敬
将大红“福”字贴在房梁和门扉
期待来年。与时光约定
不见不散
笑脸
我落魄多年
所寻找的,又不在这个年代
取暖,只能凭借
记忆的火焰
想起一张张笑脸
那是迎面而来的、辽阔的笑脸
代表着内心的真实
彰显幸福的深度
心灵的窗户骤然打开
扑棱棱的鸟,起飞
花草,该开放的瞬间开放,该长的
一夜长高,无处不扬眉吐气
“任何时候都不失少笑脸”
没错。阿谀的、虚伪的、功利的笑脸
于今随处可见
真情的笑脸不挂在每个人脸上
仅仅一部分人笑起来
也许更多的是无奈和失望
位置
一株株大树,在目光中走失
这一去,就不会再有消息
他们血汗浇灌的浓荫下
我们度过多少快乐时光
静静地坐下来,翻阅那些
音容笑貌和各具个性的传奇故事
不可挽留的最终难以挽留
走完了该走的过程,势必回归泥土
无情的风雨说来就来了
我们很快就要顶替他们的位置
一粒石子,一撮尘土,一滴水,
一片叶子,原来指的就是我们
生活在社会的浅处,我们多么像
一粒石子,一撮尘土
随意一只脚踢来,一股风刮来
就得挪动位置
几乎没有重量,仅有的一丝湿度
也出于供养自己的生息所需
一片叶子,春天叫绿,就绿了
秋天叫黄,就黄了
有时如一滴水会落在地上
有时就在空中干涸
细小的身躯在针眼里穿来穿去
我们的厚重都支付了生活
原来微弱不仅对蚂蚁、蝌蚪而言
还包括我们
(柳苏,男,汉族,鄂尔多斯人。197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见于《星星》《诗选刊》《散文选刊》《诗潮》《诗林》《草原》等刊。著有诗歌、散文集九部。作品入选《中国散文家代表作集》《中国当代散文精选》《中国诗歌年编2010卷》《大诗歌2010卷》等选本。民间刊物《杯水》主编。)
〔责任编辑 敕勒川〕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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