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带
这根老透了的牛皮带两厘米宽,长度得追述到
我爷爷那儿,它的用处是系挂
某种重要的东西
光滑的那面,刀切似地呈现
密排的、深深的裂口
试一试它的韧性
两手轻轻一拧就断掉
毛躁的那面,碎屑散落
它轻易地,牛皮纸一般被撕断
是向我示弱,获得怜恤?
镀着克罗米的铜扣,硌痛我的手指
显然它从前承受的重量
远远超过我力气
看来,牛皮带宁愿断裂
也不想久久闲置成一种纪念物
胶水
用些力气迎合外物兼容其他性质
它目的不是占有
发生作用之前
说它是胶水
之后,说不清它还是其它
缝隙、界面之间的气息
光与想象,消失于它的融入
变成它所抓牢的物
看不见力在运行
修补什么,粘贴什么
变化在衔接的夹层
形成一体
它回不到原来
本身已不存在
纸桥
纸桥,也是风景?想把持水的流动性与涉河者的初衷
打开行走的界限
也有寂寞、任性的想法
改变轻浮的身份
变为水影里的积淀物
纸桥无腿,有时间观念
浪打后,瘫软、摊开,漂浮——
成为肉眼迷濛的平面
纸桥是一种常用方法
像一份计划,像汛期的过渡风景
实现在人与物的间隔中
白 纸
处于一本书的寂寞的夹击在薄而又薄的江南方言的遗忘中泛黄
——伺机,滑落到我眼下
它以为这是机会
希望我随意写个地址放入它的期待
给它出路。这并非不可能
呼吸的潮气透过口音
呈现一番又一番衰变过程
干燥后变脆,从墙壁剥落而下
像不可能到来的快乐
前置着无用的空白
虚无自虚,我自漠然
压住舌尖风的轻飘颤抖
我不可能在窗口添加一个字
必然到来的,不必期待
十二种生肖走过白纸
没留电话与信箱
一匹快马,留下倒叙的口水
空 巢
冬天的尾巴裹在冰里化了杨树的枝条还是那么稀拉潦草
发青的手指揸开,托着大大的空巢
麻、纤维、草根、兽毛和羽毛的建筑物
早晚都有升空的飞机从上面越过
有时带走一两根材料到高空
熏风中的柳丝撩开门帘
邀请杨树快些进入春分的状态
让那些桠杈长满头发,盖住空巢
鹊儿会回到这个密叶中的掩体
替一座村庄看管那么多的空房子
存根
提醒,记录,让自己相信某一件发生过的事情
齿痕处,粘着正券的极小部分
十年,一辈子,待在暗处
可能再无出面机会
为了几乎不可能的那个必要时刻
拿出来,让别人也相信
某一件事情被撕过的内容
……在抽屉里听到外面争吵
不能出来劝架,亮出自己
被遗忘的证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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