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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二首(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草原 热度: 17644
□梁 粱

静物:观察老人

之一:他决计剃掉胡须

  他决计剃掉胡须

  就像骨灰扬弃以后决计丢掉姓名

  此前,他曾一遍又一遍剃掉头发

  在那曾经茂密的森林覆盖的下面

  无数影像在一遍遍重新上映

  在重新上映的同时逐渐剔除

  ——想想他们都感到吃力

  感到脖子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山峦

  岁月的马车让他承受了多少东西

  装载了多少东西,奔跑了多远

  牵引的马吃掉了多少草料

  眼下可以渐渐地减省

  以至忽略不计

  之二:戴上眼镜

  戴上眼镜,也就像一个教授模样

  尽管没有人愿意成为他的学生

  他的目的是把那些破补丁看得真切

  ——死去的妻子年久失修的针脚——

  一一拆散,重新聚合

  成为一件合时的衣服

  当需要松绑的时候

  常常会埋怨当初为什么要绑定岁月时的顽强和忍受

  没有对象的诅咒是手的润滑剂

  抖落的碎屑与一只淘气的小猫滚成线团

  愈滚愈远

  急需追赶的腿脚被铅丝牢牢固定

  在他手中,最后一片补丁

  一再被抚平

  之三:叮嘱

  树干无法叮嘱四处散落的叶子

  就像他无法叮嘱野马一样的儿孙

  他只有一种权力

  叮嘱在地下熟睡的老妻

  就像一条拐杖叮嘱另一条拐杖

  能支撑住脚面下的大地已经不易

  不要奢望能变成套马的长杆

  老妻自然是乖巧的,静静地听着

  或者不听,反正不再回嘴

  只是深秋的风来得太紧

  像咳嗽,不时把本来就不顺畅的声音

  摔打得断断续续

  之四:拒绝

  根本用不着思维

  “不”字就顺嘴而出

  仿佛他真的就看不起攒了一冬天的阳光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犹如他婴儿时代的啼哭

  少年时代逃离的棍棒

  中年时诅咒烂泥搅合的坏天气

  他夺过了雕塑家手中的雕刀

  想把自己打磨得再威严一些

  “不”字就是打磨时溅起的火星

  威严后的雕塑都在大厅陈列

  盼望着参观的人们

  如果把雕塑和参观者调换位置

  雕塑就会来回走动

  他的雕塑渐渐变得像哲学

  明明是客观

  却在坚持主观

聚散之间



  整体已经四散

  就像时间

  就像一些千年未老的文字

  藏在某部巨著的书页间

  对着读书人的愁眉苦脸

  二

  在远处的远处

  一个蒲公英家族正在举行黄金的集会

  蝴蝶如太阳的金辉

  如草原上唯一的一盏灯下驱而又聚的蚊虫

  三

  有一滴水重回深井

  渴望被汲起

  它比渴望它的人更加干渴

  四

  霍去病和我

  在新锐小说家的笔下穿越

  闲谈、咳嗽、骂娘

  五

  我穿越在父母的黄土之间

  像蚯蚓,企图犁松板结的土壤

  棺材板却说:绝不腐烂

  棺材板像历史教科书

  坚守黑色的面容

  允许遗忘

  却绝不腐烂

  六

  在大海深处,珊瑚吞食海水的地方

  修复的欲望在下沉时长成年轻的喜马拉雅

  他们在考古,他们说

  刚刚过去的不算古代

  因而可以忽略,留给后人做一遍学问

  以便光宗耀祖、养家糊口

  七

  而在土层深处埋藏的巨额铜钱

  却再也回不到攫取者的钱袋

  重建天光之时,这些铜钱

  也注定要远走高飞,兑换成美元

  八

  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残局

  收拾还未死去的细胞

  死去的和生长的时时保持平衡

  一旦失衡

  我会倾斜、倒塌

  像泰坦尼克号在一九一一年碰到冰山

  九

  有必要复述一遍拆散的过程吗

  有必要时时检查居住的房屋那一处开始繁殖白蚁

  我们被喂养我们的田地吸纳

  那巨大的混沌

  无边的银河,每一刻都在聚会或者挥着披肩告别

  〔责任编辑 敕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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