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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陈同志

时间:2023/11/9 作者: 草原 热度: 14903
□斯琴塔日哈(蒙古族)

  一九四八年我从军大文工队调入内蒙文工团,当时周戈同志为团长,加上布赫、陈清漳、刘佩欣等人组成了团部领导班子,全团也就是四五十人。年底从呼盟、哲盟、昭盟招来很多新团员。人多了于是全团分了两个队,第一队大部分是原有的老团员;第二队是后进团的新团员。我记得第二队由陈同志负责,所以我们与陈同志的接触机会多些,在大小会上他经常给我们讲革命道理。在一次全团大会上他讲话,当谈到革命同志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对思想落后的同志要有耐心,不能急于求成。他说:“你刚洗完澡回来,应该说很干净了,但你用毛巾使劲揉搓,身上还会出现污泥,所以看问题不能绝对化。”他说的这段话,我至今还记得。刚到团,对领导、对环境都不熟悉,有我们几个人在一起有时悄悄议论,周戈同志看着好像很厉害,布赫同志不爱说话,特严肃,说到陈同志,因为他负责我们二队,比较熟悉,他脸上总是带着慈善的笑容,从来不厉声厉色训斥人,说话慢条斯理,态度和蔼可亲,所以有事都愿意找他。

  战争年代革命工作需要的就是每个人要有最崇高、最神圣的责任感,使命感,组织上让干什么,即使你不会或不愿意,也要积极努力地去干好。这一老八路的革命传统是周戈、布赫、陈清漳、刘佩欣等老同志传承给我们的。他们以身作则,在革命工作需要面前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绝对服从。陈同志本来是搞戏剧的,演过很多秧歌剧,尤其在歌剧《白毛女》中演杨白劳非常出色,但他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愉快地割舍了他酷爱的演戏专长。说到演戏,我和陈同志还有一段故事呢。

  四八年初夏,内蒙文工团接到任务赴扎赉特旗演出,要演《兄妹开荒》。陈同志演兄,分配我演妹妹。说实话,我不是一块演戏的材料,说汉话分不清四声,嗓音又粗,从来没有演过戏。可是对组织上分配的任务,绝不能说一个“不”字,再难也要去完成。开始排练,陈同志手把手地教我,怎么迈着秧歌步,挑着扁担走出来,唱着“太阳太阳,当呀么当头照”给哥哥送饭。看见逗妹妹而假装睡在地头的哥哥怎么生气,怎么与哥哥理论,经过数日排练,不管怎么样,算是学下来了。在正式演出时也没有出现什么纰漏,顺利地演下来,快结束时,却发生了意外。全剧的结尾应该是这样:兄妹俩劳动了半天,天色已晚,妹妹听见娘的喊声,对哥哥说:“娘叫咱们回家吃饭呐。”哥哥放下镐头说:“好,咱们回家吃完饭,去看内蒙文工团的演戏。”兄妹二人高高兴兴地跑下场。好开玩笑的陈同志居然在舞台上开玩笑,擅自发挥。妹妹说:“哥哥,娘叫咱们回家吃饭呐。”哥哥说:“我不回去,非把这块地开完再回去!”妹妹没有台词了。我就愣在那儿,脑袋轰一下,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哥哥扛起镐头走过来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想看内蒙文工团的演戏呀?”我“嗯”了一声,仍站着不动。哥哥说:“那咱们快回去吧!”过来拉着妹妹的手跑下去了。过后,大家都说陈同志演戏特真实自然,结尾的发挥有趣味,很精彩,我在舞台上的窘态成了大家的笑料。

  演出结束后,我们又坐大胶皮轱辘车返回乌兰浩特。沿途的大自然太美了!蓝蓝的天空,绿绿的田野,清香的空气使人陶醉……一路上陈同志给我们讲故事,在阵阵笑声中,大家忘记了路途的劳累。回想起当年,当你沉浸在那种没有任何污染的天空和原野,没有任何虚假欺诈,没有任何勾心斗角,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同志之情中时,真想让时光倒流到当年。

  内蒙文工团随着内蒙自治政府先从乌兰浩特搬到张家口大境门外,五二年又随自治政府从张家口迁往呼和浩特住进车马大店式的民市南街1号大院。从那时候开始,周戈、布赫、陈同志就好像不在团里工作了。

  相隔二十年后,陈同志重回歌舞团,担任领导。二十年间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个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从“三反”、“五反”、“批判胡风反革命集团”到殃及全国人民的政治风暴——十年浩劫,陈同志无一幸免地挨整、挨批、被冤枉、受委屈,吃了那么多苦,但他从来没停止过对革命事业的付出和奉献。二十年的风雨路,二十年的坎坷,二十年的苦与乐也丝毫未改变他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赤子之心。他浩气昂然地面对一切,他一生淡泊名利地位,不计较个人得失,艰苦朴素。春夏秋冬总是穿着布鞋,衣服不是藏蓝就是黑色,在别人眼里,他就像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民。他高尚的品德,踏实、简朴、平易近人的作风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楷模,他是一位受人敬重的老前辈、好兄长。

  一九七三年至一九七八年在内蒙歌舞团工作期间,他住在粮干校一进大门往北紧靠收发室(后纳木住)的两间小平房。有时,开会晚了或加班我就到陈同志家蹭饭。

  陈同志和我谈得来,俩人又愿意一块喝两盅。有一次我们正边喝边聊,欧阳同志在包头内蒙话剧团排戏不在家,克克做饭,牛牛给妹妹小青青教认钟表。青青那时候可能有四、五岁,牛牛教了几次,一考问她,她就答错,牛牛气得大声训斥:“你怎么这么笨!”小青青“哇”的一声哭了。陈同志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哄青青,边擦泪边说:“哥哥不好,咱们不学了,长大自然就会了,来吃饭。”陈同志就是这样对任何大小事不急不躁,总能冷静、理智地对待。

  去年歌舞团老同志聚会时,孟玉珍和我们商量明年“四·一”团庆时,我们老同志去内蒙医院探望陈同志,和他一起过团庆六十四周年。遗憾的是,没等我们去,陈同志却先走了。愿陈同志在天国在明年的团庆时,我们一起举杯共饮庆贺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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