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深

　　静思语（组诗）

　　□三米深

河 岸

像青草，端坐于暮色

　　萤火虫驱走黑暗，迎来我们

　　夜的河床像空旷的广场

　　风起了，有了波澜

　　两岸灯火露出微醺的醉意

　　河水径直往天堂流去

　　沿着河堤，有一条路通往南方

　　伸向童年的池塘

　　你看，我们已经漫步云端

　　清凉的繁星在脚下闪烁

　　月光在河风中游荡

　　河岸上飘散着稻麦的清香

　　一些善良的灵魂缓缓地升起

　　孤独的心在薄雾笼罩下

　　有了落叶归根的念头

　　这时我听不见城市的喧嚣

　　像躺在母亲的怀里

　　一样安静，你偎依着我

　　像萤火虫微弱的光芒

　　瞬间点亮了故乡沉眠的山野

大 树

流星划过祖父的面庞

　　他长眠在那里

　　不久，骨灰堂将被拆除

　　那里将建起游乐场

　　成为孩子的乐园

　　他们将为幼小的心灵

　　腾出欢乐的空间

　　他们将搬到

　　离城市更远的山林里去

　　住在寂静的旋律里

　　好像他们还生活着

　　死亡只是件平凡的琐事

　　好像世界上

　　谁也赶不走他们

　　谁也夺不走他们的梦

　　祖父长眠在那里

　　像一本泛黄的旧书

　　孩子们的笑声让他觉得

　　每天都是新的

　　梦里有一棵参天大树

神光岭

落满尘埃的禅房，是寂静的山岭

　　时针敲打着沉睡的木鱼

　　只有梦是醒的，从天堂飞泻而下

　　水墨浸染，松林入画

　　化不开的雪化身虔诚的信徒

　　青灯里，藏着一滴世俗的眼泪

　　小师傅坐在木桶里说着善缘：

　　佛说《法华经》时，罗汉都跑了

　　只有菩萨们静静地聆听……

　　迷路的旅人，听见的是菩萨的暗示

　　还是空山幽谷的回声？

　　雾色中，他将再次离开这里

　　他的灵魂注定背井离乡

　　水流过溪石，留下看不见的流光

　　船过千山而不语，以为缄默

　　就可以了结，像风声，止于水上

在云端

坐在十二月的树下

　　二十九年前

　　我第一次遇见了我的母亲

　　她带我回到家乡

　　她教我说话，学会梦想

　　她说父亲去了远方

　　为了保卫国家

　　父亲回家的那天

　　母亲的头上有了白发

　　我背上行囊

　　去寻找梦里的天堂

　　母亲说，流水是我们的亲人

　　三条河流经村庄

　　每一条河都是一次飞翔

　　我在云端望着故乡

　　母亲坐在树下

　　她的歌声和当年一样

　　她想起我，就像做了场梦

大雾中的地藏菩萨

九华街上有大雾，天台上是晴天

　　像我喜欢的一个词：可能

　　天上人间有不同的天气

　　坐在神光岭上的是新罗的王子

　　隐居地藏洞里的是印度的高个子

　　还有百岁宫中的无暇和尚

　　抬起双手，天上就降下甘霖

　　他们都是地藏菩萨，在人间

　　他们可能是你，可能是我

　　可能是从你我身边走过的陌生人

　　可能是祇园寺里的一场梦

　　每个人身上都有双翅膀

　　可以飞向天堂，只是红尘滚滚

　　人们在大雾中迷失，忘记了飞翔

正 见

师傅对少年时的父亲说

　　修行就是行走一路

　　行一路善事

　　把经过的路一一抹去

　　宛若流云，不留一丝痕迹

　　父亲要年少的我

　　做个安静的人

　　像安坐在浮云上的雨滴

　　明净而清澈……

　　它们相互碰撞，自在的身心

　　有了亲近大地的力量

　　师傅说，你要做的

　　就是落下来

　　让皮肤和心灵保持湿润

　　〔责任编辑 敕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