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事事的快乐与忧伤
林晓哲
《求囡记》是六年前的旧作,也是我的中篇处女作。那时候我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没有孩子,当然也不懂得计划生育。我为此请教了许多朋友。有一位未婚的朋友,鼓足勇气买了一瓶她素昧平生的避孕药,以确认避孕药和维生素是否形状相仿、可以混淆。几位长期在乡镇上班的朋友告诉我计划生育究竟是怎么抓的。还有一位朋友,带我到了一个没有执照的老中医的隐蔽诊所里,寻求一张生女儿的秘方。当然没能如愿。但在小说里呈现的药方依然是真的,那是我在医院工作的大姐帮我拿到的。而至于怀孕初期的生理变化,则是求助于一位已婚的朋友。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写《求囡记》的心情一定是愉悦的,还带着一点点游戏的心态。那时候我无牵无挂,下班之后回家,开灯,抽几根烟,然后坐在电脑前码字,手指间转几下圆珠笔,再抽几根烟。有时,也会自导自演,变换着角色自言自语,以让一些小说的细节更贴近真实——我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有时开怀大笑有时又黯然神伤。我想那时候我大约有着比现在更多的自得其乐的快乐。
重新翻开这篇小说,主人公恰恰也是这样自得其乐的。他看起来有些无所事事,怯懦又不太安分,聪明又有些糊涂,他不屑于当然也不会有所谓的政治前途,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切实的理想,但在小说中的那个时间段肯定是没有的,但他又厌倦乃至否定了自己的工作,工作之外又没有找到出路。于是他另辟蹊径,打算在儿子之外再超生一个女儿,并且花尽心思想出了一套套或阴险或奇妙的招数。在我写作的时候,公务人员生育第二胎还是一桩违法的事情。偷生第二胎一直是我们茶余饭后最有趣的谈资之一。
至今我已在一个机关部门工作了十余年,之前还在一个老山区乡镇待了两三年光景。与我要好的朋友多有类似的经历,要么如李律那样成为一个小职员,要么如邵芳那样成为一个小官员,二者事实上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有关生活的外部现实并不是我所关注的。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他们也无力改变生活的外部现实。于是就有这么一类人,他们一味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着那些无所事事的快乐与忧伤。小说结尾镜子的意象或许正在于此。当我审视着这样一类人的时候,仿佛也同时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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