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膜、荒谬与谜团
张暄
身为警察,写作这么多年,却很少涉猎公安题材。不是没有素材,而是亲身经历那么多案件,无论事件本身是如何地骇人听闻或博人眼球,浮在表面的却只有那么一丁点东西——它能够成为新闻关注的对象,却很难扎牢文学创作的根基。因为破案,奉行的逻辑只是能够“自圆其说”的因果关系,至于包括所谓“作案动机”在内的涉案人心理流变,呈现在笔录中,都只是寥寥数语。
反而是许多破不了的案子,让人觉得大有嚼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曾经只是人们对公平正义的一种美好向往。十几年前我还在干刑警时,有那么一两桩人命关天的大案,十几号人忙活一场,别说破案,最终连案子的性质(情杀?仇杀?谋财害命?)都定不了。好在科技进步,直到以视频监控系统为主要内容的“天网工程”逐步建立,“疏而不漏”才不再是一个神话。但它涉及的区域只是城市。
《解个手到底用多久》首先呈现的便是这么一个事实: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因为发生在没有科技设施的农村,又缺乏有效的见证人,最终成为一起罗生门式的案件,各说各话,各想各事,临到终了,真相难求。但这个“谜团”并不影响小说的成立,甚至可以说唯其如此才能成就小说。正如纳博科夫所说,一个作者竭尽全力试图充分满足读者对作品中各个人物最终命运的好奇心,其代价就是艺术性的丧失殆尽。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荒谬——解个手到底用多久?对警察来说,因为无能为力,只好挖地三尺,锱铢必较。不要觉得他们可笑,事实上,许多案子真是从这些可笑之处起步最终走向成功的。但在这个小说中,我的意图还是在呈现可笑。
造成问题的原因是什么?隔膜——父子之间,恋人之间,同事之间,官民之间,街坊邻居之间……在人性本能驱使下,每个人都在趋利避害,谁也进入不了谁的内心。比如小说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细节:在这么一桩重大事件面前,姚新珍老公念念不忘的是老婆是否背着自己有私情。
可以说,隔膜和荒谬,就是我在这个小说中想要表达的主题。
故事基本是虚构的,它只需要我撷取每天司空见惯的那么多事件中一个让我感兴趣的点。感谢《山西文学》,感谢《中篇小说选刊》,让本属于我私人的一点想法进入公众视域。
陈铁军
锡伯族,祖籍辽宁,生于北京,现居郑州。已发表中篇小说《麻雀歌》《我姓王,叫八蛋》《激情杀人》《设计死亡》《上等兵》《吉家沟的地雷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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