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颖昳

　　

　　电影《破门》的镜头瞄准了一名朴实的乡村教师，几名性格各异的留守儿童，他们联手创造的足球神话就是对片名的最佳注解。

　　5月11日，献礼汶川地震十周年的电影《破门》在绵阳市举行了首映发布会。电影以绵阳安州区迎新乡小学足球队为原型，讲述了一群山区留守儿童足球队的师生们通过足球，不断克服困难、挑战自我，逐渐走出阴霾，迎接全新生活的故事。

　　发布会后现场播放了影片，不少人在散场后还沉浸在感动的氛围里。电影院外，一块约两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一颗崭新的足球“呼”的一声，从少年聚集的人堆中飞出，它的身后，是少年们追赶的步伐。

　　田坝足球队走上了大荧幕

　　电影《破门》的男主角朱天喜，片中被大家亲切地叫作“喜哥”，由故事的原型迎新乡小学副校长马顺洗本色出演。谁能想到一支由留守儿童组成的、仅靠简陋自制训练器材，连训练服都没有的球队，可以在2017年“花样年华杯”全国青少年五人足球邀请赛中夺得亚军。这次胜利，让球队一下子火了。

　　迎新乡地处当地西南边缘，人口1.4万人。唯一一个迎新乡小学，四周被田园围绕，是典型的田坝小学。

　　2006年，马顺洗组建起了这支乡村足球队。“组建球队出于三个原因，第一个其实是出于我的个人爱好，我很喜欢足球，”马顺洗笑了笑，继续说到，“第二是农村可选择的课余活动太少了，踢足球自家的院坝就是球场，院墙就是球门，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踢。第三就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踢踢球可以避免他们变懒惰，防止性格变得内向、孤僻。”

　　球队组建初期，马顺洗请焊工在学校的水泥地上焊了两个铁架就成了球门。他在五年级和六年级挑了又挑，选了13个孩子，就这样开始了最初的足球训练。

　　去年夏天，这支乡村小学足球队迎来了最大的改变——由绵阳市政府、安州区政府和安州区教育局三方共同拨款，迎新乡小学开始修建正式的五人制足球场。

　　新的足球场已投入使用。在电影中饰演“坦克”的小演员彭一家说：“拍摄电影的过程中，学会了珍惜眼前的生活。就像以前操场是水泥地，摔倒了会受伤；现在操场变成草皮了，不会受伤了。”

　　现在，迎新乡小学学生每周的体育课，其中有一节就是足球教学课。对足球的热情和对荣誉的追求，令学校球队的人数越来越多，二年级的孩子也开始加入到训练中去。

　　在发布会开始前，球队的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红色球衣，兴奋地在电影院内东瞧西看。他们大都皮肤黝黑，亮晶晶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希冀。虽然面对镜头难免羞涩，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长期运动的人才会有的蓬勃朝气。

　　其中少数几名穿着荧光绿色球衣的女队员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电影中，球队里加入了唯一的女队员“桑果”，她大气、有主见、不服输，总在喜哥迷茫时出现。现在，迎新乡小学足球队已经有多名女队员。女孩子们都扎着马尾，精神干练。“我们和男孩子的要求是一样的，训练的项目有铲球、运球、传球……周末马校长还会为球队免费训练。”女队员邓力菲告诉记者。

　　“女队是2015年组建的，当时县上规定800人以上的学校必须组建女队，虽然我们学校只有330人左右，但我还是向学校建议组织女队。”马顺洗说，“女娃娃也同样应该得到锻炼。”

　　至于周末的训练，一开始也遇到了不少阻力。留守儿童大都是爷爷奶奶照看，如果孩子周末踢球，家里的老人接送麻烦，也怕孩子磕着碰着，另外买装备要花钱，外出比赛也要花钱，这对于大多数留守儿童的家庭来说都是困难。

　　现在球队出了成绩，孩子们习惯变好了，有礼貌，有自信，还有被特招去了市里读中学的球队老队员作为榜样，家长也逐渐放下了心。

　　足球让留守儿童更自信

　　迎新乡小学在校学生有330多人，留守儿童占比超过70%。当初马顺洗选的13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

　　影片中，喜哥在河滩球场上建立了一座足球之门，这是孩子们的梦想之门，更是一道治愈的“心灵之门”。对这些留守儿童来说，把他们从手机游戏或者电视中拉出来，给他们一个愿意真心去追逐、努力的兴趣，能帮助他们身心及各方面的成长。曾有球员比赛前跑到操场练球练到凌晨四点，这大概就是一件真心喜欢的事的魔力。

　　“不怕孩子们踢球而耽误学习吗？”这是迎新乡小学校长高晓庆常被问到的问题。

　　高晓庆认为，足球运动给孩子们带来的最大的意义是建立自信心。“自信心对一个人来说太重要了，留守儿童普遍性格内向，容易形成孤僻性格。让他们接触足球树立信心，这是在以后的生活中都很重要的。”高晓庆说。

　　马顺洗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如何面对困难时克服自己，如何在输球情况下调整自己的情绪，如何在队友之间的矛盾中学会忍耐，这是在文化课中学不到的。体育不只是教孩子们怎么踢球，更重要的是教孩子们如何做人。”

　　对于一些向往进入球队的孩子来说，“学习成绩”成为一道门槛，球队有严格的“队规”。马顺洗介绍到：“加入我们球队是有条件的，成绩下滑、表现不好都会被停训，直到成绩上升才会恢复训练。”事实证明，孩子们通过体育，有了自我竞争意识，学习并没有落下反而有上升。

　　足球带给孩子们的自信，更是带动了整个乡里的孩子们。去年11-12月，大概一个多月的周末时间里，有25支周边县市的球队被邀请到迎新乡小学的操场进行比赛。“球队影响着整个学校，学校又带动着整个迎新乡，我们的理想是迎新乡可以带动周边的县市，让更多的人可以参与到足球运动中。”马顺洗说。

　　梦想与现实

　　影片之中，孩子们的夢想让人感动，但影片之外，现实并不是美好如歌。

　　尚国林曾在“花样年华”杯上获得“最佳球员”，也是马顺洗认为极有足球天赋的队员。他曾接到了绵阳某知名私立初中抛来的橄榄枝，邀请他到该校读书。这所学校不仅师资力量雄厚，更有专业的足球场和教练，可以给孩子系统的足球培训。

　　最终他选择了放弃。父母在外打工，家里还有个弟弟在读幼儿园，两兄弟由爷爷奶奶照顾。尚国林如果到市里读书，爷爷奶奶无法分身去市里照顾他。现在尚国林在离家较近的安州区桑枣中学读初一，“这个初中也有足球队，我觉得也很好了。”马顺洗说。

　　当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被市里的学校特招的机会。从迎新乡小学毕业之后，这些孩子将步入初中，他们大部分选择了在安州区内上学，之后能不能继续规范训练，还是未知数。

　　但梦想已渐渐照进现实。2018年1月，四川省教育厅出台《关于进一步推进我省青少年校园足球加快发展的实施意见》。据悉，四川省将着力扩大校园足球覆盖面，广泛开展校园足球校内竞赛，鼓励支持各年龄段学生广泛参与，不断壮大青少年校园足球运动的规模。

　　前不久，迎新乡小学的球员们还和绵竹市汉旺镇的一支球队进行了比赛。“他们来我们学校比赛，比分8—12，我们输了。”队员唐馨怡说，“有种不开心的滋味，但是我不伤心，不管输赢，足球都是我们可以天天参与的。”

　　如今，在迎新乡小学的围墙外，一个标准的8人制足球场正在被修建。下一步，11人制的标准足球场，一个足球学校也已经纳入规划，迎新乡特色足球小镇也计日可待。

　　在迎新乡小学的保管室内，足球架背后贴了一张占据了半面墙的海报，海报上有十几个世界著名球星的照片，或大笑，或庆祝，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英姿飒爽。

　　这或许就是马顺洗对孩子们的期望。他希望他们爱上足球和运动，保持阳光，在以后的人生中能用到从足球中学到的抗挫能力。当孩子们像这些球星一样为足球笑、为足球哭、为足球兴奋狂吼，为足球竭尽全力在场上奔跑的时候，他们也真正地爱上了足球，爱上了体育，爱上了生活。

　　“我希望体育能完善他们的人格，希望他们越走越好，能进入职业队最好，不能也可以有一门爱好。”这是马顺洗无数次看着孩子们训练时，心里最真挚的想法。

　　6月14日，四年一度的足球世界杯将在俄罗斯拉开帷幕，全球球迷又将迎来一个足球狂欢季。高晓庆和马顺洗还会继续培养一个个真诚、阳光的足球少年（少女），让他们像电影里一样，更勇敢、更自信地在未来“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