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1年起,我就将自己写的诗纳入一个总题:时间表。这个题目借用自法国“新小说”作家米歇尔?布托尔的一部小说的名字。但我实际上并没读过这部小说(我读过他的另一部小说《变》)。我是喜欢《时间表》这个名字,觉得它跟我现在写这些诗的动机很契合,即:写诗是为了记住一些时间,每一首詩都代表一个特殊的时刻,累积起来,就是一部“时间表”。
因此,从2001年到现在(2017年),除了“时间”这个主题,我便没有为自己的诗歌写作设定过其它主题。而“时间”是一个宽泛的存在,包容性很大,既可以是形而上的,也可以是形而下的,它作为主题,差不多就是没有主题。所以,我实际上解除了对自己的很多限制,可以随心所欲地写,包括写什么,怎么写,都不再是问题。
虽然前面说过,写诗是对时间的记录,“时间表”是由一首首诗累积而成,而且,如果它(《时间表》)作为一部诗集,在编辑体例上也将是按时序(2001——20XX年)编排,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把这些诗看成是一种线性的时间流。我认为“时序”只是它的表象,非线性的时间集合才是其本质的形态。比如我现在读我2001年的诗,在诗歌本体意义上,并没有“回看”的感觉。
但这同样不意味着诗歌是可以超越时间的。每一首诗都被固定在它产生的那个时刻,成为一个时间点,或者记忆点。就这个意义而言,诗歌仍然在时间之内,尽管这个“时间”被定义为“非线性时间”。承认这个事实,反而解除了我对“时间”的焦虑(也是写作的焦虑)。既无过去,也无未来,唯有此刻。写诗就是“此刻”的一种呈现,并以“此刻”抵消无始无终的虚无。
所以,我更加看重“日常”之于诗歌的意义。只有“日常”(日常生活,日常事物,日常情感)才是“时间”的最佳载体,同时也是诗歌与时间结合的最佳形式。这种形式的诗歌,不仅具备了“此刻”的时间属性,也使得诗歌的语言更具体,更及物,更放松,更新鲜,更具体温,更吻合于呼吸,更真实可信,如同“日记”。
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我的时间观念已经是越来越“非线性”的了。准确地说,自2000之后,我就不太分得清我经历的事件的时间顺序。这时候,翻越以时序编排的这些诗,可以帮助我回忆起这一年我经历过什么,虽然这一年写的诗并非完全对应这一年我所经历的事情,但至少可以是一种提示。当然,这是写这些诗的一个额外功用,或者是其最低的一个功用。当我对诗的最高功用不抱奢望,或者主动保持沉默的时候,这个最低功用对我个人而言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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