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时代生活的洪流,一个诗人的迷失令人遗憾:他的笔不再受理灵魂的事务,不再坚持务虚,不再坚守本职和本分。不再参与发现和创造性发现,不再参与探索事物之间的秘密联系,不再专心于审美。情绪平庸,灵感退化,能力丧失。他们那关于时髦的格调,迎合的格调,贪欢和贪生的格调,甚至是审丑的格调,关于欲望横流的格调,关于表面化书写和关于感官享乐的格调,促成了娱乐至死的格局。同样,也构成了他们的诗的格局。甚至,直接导致某种——正在经历着的精神危机和结局,导致另一种“诗人之死”。因此,人们常常可以见到,在社会上,在娱乐化的生活进程中,一个(或一群)“表演系”的诗人写着表演的诗,渐渐地把自己写成了戏子,直到成为著名的戏子。
现在,一个无名的诗人死了,他是一个真实的诗人。一个从未被人发现,和从未被人发布的诗人温恕死了。他不仅死于身体的病患,并且死于—— 一个不断发现世界的诗人从未被世人发现——如此这般时代的病灶和症候,才有温恕生前的喟叹“我这样的凡人受难是为了什么”。然后,如同我们刚刚通过NASA,获知一个“新的”行星系统TRAPPIST-1中的一颗、两颗或三颗,仰望星空,当我们发现它们的存在,或者当我们发现它们曾经存在,这些类地行星,如今无论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它们的存在或“曾经存在”,它们的生命现象,在我们这里已然再度开启,会同我们自身那古老的存在感或“曾经存在”。或许,诗人温恕就是这样的一颗行星,无论生与死,他都将在这样一个星空作永动般的运行。
现在,一个真诗人死了,更多的伪诗人活着。约翰?戴维森曾说,对于大多数诗作者而言,缺乏诗的力度倒成了某种推动力,他们乐于当诗人,认为最好的途径就是尝试写诗并发表所写,他们永远看不见自己的错误,蠢驴仍然相信拥有一个破锣嗓子再加一点练习,就已足够唱得像夜莺一般动听。时代的喧嚣如果并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或许也会慢慢退场。所幸,尚有如康宇辰们那样,一茬接着一茬正在生长的诗歌新生命,举着火把夜行并快速加入人类诗歌队列的青年诗人,和如“老诗人”尚仲敏的另一种存在“始终如一”—— 这样的诗歌生活,已无需区分“身体生活”和“内心生活”。诗人在生命历练中反复追问和自省的过程中,他们的诗歌得以嵌入命运最坚实的那部分中去,无论生与死,于人类精神生活的优质圈层,都将得以真实地和持续地运行。如此这般,温恕以死的方式保有诗歌的尊严,无形中则证实了人类诗性的真实存在,证实了人类不仅拥有虚幻的“生的生活”,且具备真实的“死的诗意”,诚如另一诗人张枣于生死临界领悟到的“死,是一件真事情”,—— 在生的尚仲敏們和死的温恕们这里,生死的命题已然提前解决。两种格格不入的生命状态,也是终极常态,已被此种诗歌精神穿透和贯通,他们所采取的方式,区别于大多数聒噪的诗人,恰如尚仲敏所说:“为了不使诗歌受到损害,所以保持缄默。”
尚仲敏 1985年毕业于重庆大学电气工程系,在校读书期间发起和组建“大学生诗派”,主编《大学生诗报》,后参与发起“非非主义”诗歌运动。上世纪80年代前期先后发表《对现存诗歌审美观念的毁灭性突破》、《反对现代派》、《为口语诗辩护》等重要诗论,诗歌作品《卡尔?马克思》、《桥牌名将邓小平》、《祖国》被评论界认为是第三代诗歌运动的重要代表作之一。现居成都。
主要作品:
诗集
《歌唱》
《风暴》
《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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