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前语 —
我极少用“敬重”这个词。即使用,也十分谨慎。因为,生活在如今这个时代,值得人敬重的东西越来越少。但是,在这岁暮迎新之际,我要义正辞严地说:我敬重那些與散文一起突围的人。他们明知道写散文是一件危险的事,孤独的事,不容易博得鲜花和掌声,荣耀和桂冠的事,却仍像春蚕吐丝般默默耕耘,又像帆船赛手般扬帆破浪,为散文事业的发展和繁荣贡献出毕生精力。他们安静持守,独思孤行;高洁自尊,又和光同尘。他们从不在乎别人的品评和议论,小觑和冷嘲;他们只把心魂交给读者和人民,把思想和审美奉献给艺术。他们既与命运水乳交融,又与天地精神独往来。
这是一种勇士的行为。
我们需要这样人格独立、意志坚定,把探索散文写作当做一项大美境界来追求的作家。他们一直在背叛散文艺术,却从未背叛散文精神。我敬重这些珍惜与散文缘分的人。
作为这群人的同行,在通往散文写作的朝圣路上,我时常看见有些原本优秀的创作者,写着写着,好像突然走入了一条死胡同,到了写作的枯水期。我能体察到他们内心的焦虑和苦闷,彷徨和忧伤。但挺一挺,他们往往都能绝处逢生,写出让人信服的好散文。每每这时,我的心中就会充满大欢喜,比自己创作出了满意的作品还要高兴。
把一生都献给散文的人,大多都有一颗真诚和干净的灵魂。舍此,他们是绝难写出高品质的散文来的。有些人写了一辈子散文,也还是散文的门外汉。他们披着散文的外衣,举着散文的旗帜,却尽干些有辱散文名声的事。
散文只赐福于让散文获得尊严的人。
从这一点来讲,《红岩》的“中国文存”栏目,是自有它的门槛的。我们之所以挑剔而严苛地对待每一篇散文来稿,同样也是因为敬重。我们从不标榜什么,也从不搞什么圈子。我们唯一的想法和目的,即是让好散文在这里能够找到真正的家园,让发稿的作家有归宿感和幸福感,就这么简单。
本期的三位作家,自然也是我所敬重的前辈。周晓枫一直是散文界的“探险者”,她的每篇作品都保持了水准。这篇《浮世绘》,仍充分体现了她那独树一帜的审美追求。以八个小标题结构文本,层层递进,抽丝剥茧般深刻揭示出人在当下时代的生存处境和精神疑难。我们的灵魂都中了病毒,我们的心灵都失去了神的庇护。这无疑是一篇针对“焦虑时代”发出的警示书。曾有人说周晓枫是一个“修辞主义者”,我觉得那是一种误读。与其说运用修辞是她的艺术技法,不如说那本就是她的气质和思维特点,是她敏锐心灵的外化。
筱敏是个思想者。她的随笔冷静而又犀利,总能尖锐地切入时代和历史的肌理,让人读出经验和教训。《山坟》和《小学》两篇文字,虽然少了她以往作品那种批判性和拷问特质,但仍能从记人述事中,看出社会的切面和烙印。其精神气质和思想内涵,是一以贯之的。
傅天琳是个诗人。很多人只读过她的诗。殊不知,她的散文也写得颇有情怀。《鱼要回家》写出了动物界的残酷性和悲剧性,朴实而感人,引发出我们对生态问题的诸多思考。这是一个诗人的文化良知和担当。
编完这期稿件,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心中难免感慨丛生。时间消磨掉了许多事物,也催生了许多事物。而艺术,就在这逝去与新生之间延续、更新着。作为编辑,我依旧会以敬重之心,与所有热爱文学的朋友,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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