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君

　　盛夏？小雨

　　盛夏已久，习惯了各种极致

　　——虚假的绿，疲惫的熟，无奈的热

　　这些无法回避的日子

　　堆积成的曾经、过去……

　　小雨忽至，一刻不停

　　以她均匀、细腻、清新以及沁人心脾的气息

　　俘虏我的心——

　　一种全新的经验，以及可能性

　　盛夏还将继续，小雨终会停息

　　短暂的凉爽之后

　　将是更深情的期许

　　将是更凶猛的中年

　　致语溪

　　据说你也曾经清澈，鱼虾鲜美

　　可那时的我在他乡有我的河流

　　见到你时我已人到中年

　　你也变得浑浊

　　但我还是选择了停留

　　从此，我们毗邻而居

　　彼此参与对方的生活

　　四季因此而鲜明、多姿

　　而让我更为醉心的则是我们的独处

　　因为世界因此而简单了许多

　　坐在春天里

　　我就那么坐着

　　什么都不干

　　甚至在思维开小差的时候

　　我告诫自己什么都别想

　　就那么简单的坐着

　　我甚至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多好

　　初春的傍晚，除了春风

　　我不需要别的

　　大雨初歇

　　仅仅只是短暂的停顿

　　那欲说还休的

　　雨水

　　那欲罢不能的

　　乌云

　　——天空别无他物

　　地上水流匆匆

　　大地泥泞

　　我想象中的大地泥泞

　　睡前辞

　　写完这首诗就要关灯了

　　夜色即将把这间屋子占满

　　一间小小的容身之处

　　我即将很快沉沉睡去

　　不再需要光亮

　　也不再需要文字

　　一次睡眠就是一处空白

　　那短暂的失聪充满未知

　　可惜我对于梦并无期待

　　我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鼾声如雷

　　那是我熟睡后能够制造的唯一响动

　　——已经无人知晓的响动

　　小雨转大雨

　　突然就电闪雷鸣

　　本来淅沥的小雨

　　在瞬间失控

　　豆大的雨点充满暴力

　　听阵阵春雷

　　自乱了方寸

　　小巷

　　我在这个菜场口停车等人已经很久了

　　旁边是一条小巷的出入口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仅止于此

　　不曾入内 也从未深究

　　小巷幽深 像一个洞口

　　不停地有人出入

　　他们杂乱的脚步和匆匆的行色

　　让我想起老鼠、蜜蜂、蚂蚁以及一些更加微小的生命

　　让我想起自己 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搬运

　　还原

　　一台挖掘机

　　在大楼后的空地上挖沟

　　几个人跟在它的后面

　　铺设白色的管道

　　估计那沟得有两米之深

　　从空地的最北端往南

　　向着我屁股下的大楼挖来

　　最少也有两百米的距离

　　我惊讶于那随后跟进的推土机

　　短暂地挪移之后

　　深沟即被填平

　　我在五楼的一个窗口目睹了这一过程

　　期间我去了一趟厕所

　　回来再看那块空地

　　一切都已复原

　　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影子

　　阳光斜射

　　大楼呈现出的阴影便有了形状

　　尽管它什么都不像

　　但我知道它就是大楼的影子

　　一整天

　　影子都在移动

　　我所呆的这个地方

　　看到的场景就像一种切割

　　阳光和阴影正好被一分为二

　　我所呆的这个地方

　　就在那片阴影里

　　也就是在那片阴影里

　　我看到了阳光的退场

　　一个小人物的春天

　　一条熟悉的街道之上

　　我隐于车中

　　一卷《惶然录》

　　外加一段中午的时光

　　路上人车熙攘

　　我四门紧闭

　　像在享受喧闹中的宁静与安详

　　其实心中倍感孤独

　　费尔南多？佩索阿

　　一个小人物的惶惑

　　把这个春天选中

　　把我选中

　　夜深人静

　　这尘世的静寂多么难得

　　夜深人静时

　　我成为最后或唯一的拥有

　　这时候

　　就会突然想起一两个过去的人

　　那幸福的碎屑 春天的片段

　　就会随着夜的深入而逐渐清晰 还原

　　并最终为往事所累

　　被夜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