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整整十年,她爱着。爱着的她住在一只蝴蝶结里
世间万物死去活来,有如一场大梦
整整十年,他都在删字,在要对她说的话,要寄的信里
被删掉的字并未消失。它们积累成为一片沙漠
我只是路过,从轻轨上,忘记了一路跟随的黄沙
我只是爱上一只蝴蝶,它飞过沧海,前面还有群山
时间已经不多。我写作,仍不能减少它们的跋涉
谢谢上苍,也许活着正是因此而格外有趣
2016.5.23
东风令
黄安坝,一堆密集的香青花上
提着相机的我迷路了
小路在花朵间熟悉地蜿蜒着,一切恍如当年
啊啊,我的春风,你的玉门关
不是地图上那种迷路,以为走了很远
转个身,只不过回到了更惆怅的人间
菊科,香青属,像是用纸剪出来的
请再给我一次,用纸剪出来的理性和秩序
让我回到初秋的早晨,回到香青花之间
让那头猛兽,在我身体幽暗深处重新蹲下
2016.8.31
北屏乡安乐村遇雨
像是什么被砍伐,木屑和枝叶倾盆而下
所有无助的,都潮湿、易碎,自暴自弃
西边的夕阳,回头看着这一切
表情很不肯定,它有一颗复杂的旧时代之心
我们踩着雨的碎片,像在一部电影的角落里走着
白天经历的,或者幻想的,沿着山路迤逦徘徊
一半成了金属粉末,一半成了飘浮的夜雾
而夜晚只是一个漩涡,缓慢旋转着还在挣扎的人们
穿过一次很小的生死,清晨,云朵像被吸到空中的枝叶
我临窗伫立,光秃秃的,像又一次失去枝叶的树干
2016.9.1
九重山
多年后,我仍留在那座不可攀登之山
有时溯溪而上,有时漫步于开满醉鱼草花的山谷
它和我居住的城市混在一起,我推开窗
有时推开的是山门,有时是裳凤蝶的翅膀
夜深了,半人高的荒草中,我们还在走啊走啊
只是那个月亮,移到了我中年的天空
几乎是我想要的生活:堂前无客,屋后放养几座山峰
前方或有陡峭的上坡,不管了,茶席间坐看几朵闲云
依旧是一本书中打水,另一本书中落叶
将老之年,水井深不可测,每片落叶上有未尽之路
2016.9.1
飞云口偶得
没有准备地,突然看到这么多黄昏
而我们的黄昏不在其中
仍然是被流放的旅途,是各种黄昏交织的肉体
我们的拥抱,刚好形成彼此的喘息之所
也是没有准备地,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穿过了同一个宿命
难道我们是彼此狭窄的入口?每次相逢
重新进入变得愈加陌生的人间
我们的爱,是彼此之间不断扩大的莽莽群山
是群山从笛孔中夺关而出的嘶嘶声
照过我的月亮,多了一些斑点
被你读过的诗,永远带着一处不显眼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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