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熊的断章
A
雪对于你
是一张要命的卖身契
只要按上趾印
猎人会一直追到
你的老家
B
胆大
无疑可贵
而你的悲剧在于
胆太大
C
动物园里
当你憨视围观的人群时
只有我知道
你在搜寻那个
把你骗到这里的人
D
熊的名字叫熊
不叫
狗熊
诗或老鼠
我已经许过九十九次诺了
如果我的诗发表
我就请我的女友和老A
喝啤酒 吃
花生米
我如愿了
那天的落日使我热泪横流
我摘下邮递员的帽子又替他戴上
女友都十九岁了
她的工作是每天待业和为小猫
捕蜻蜓
她说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我要是
还不发表
她就跟扛麻袋的老A
结婚
然而，他们却没有在酒馆等我
第二天我才知道
女友发现老A的仓库
有许多小猫爱吃的
老鼠
那群麻雀
那群肥胖的麻雀
那群凶残的麻雀
那群怒目圆睁的麻雀
那群飞翔改为暴走的麻雀
那群吃谷改为食肉的麻雀
麻雀啄我窗户
让我胆战心寒
梦录之九
老鬼用青蛙皮缝制
手袋
小鬼
在悬崖上奔跑
他头戴着马蜂窝
在悬崖上
奔跑
八十年代的一场电影
我看到他们越偎越近
我看到他们摩摩挲挲
我甚至听到那个女的压抑的呻吟声
我记得清楚
银幕上放的是日本电影《华丽的家族》
我还能想起影片男主角叫万俵大介
一个腐朽而又荒淫的老财阀
当他把年轻的女管家压在身下时
我发现前排这一对男女停止了动作
僵在那里
后来，电影散了
我尾随着他们俩
足足步行了三站地的路程
直到这一对四十多岁的露水夫妻
急吼吼地钻进一座院子
咣一声闩上大门
老骥
奶奶在60岁（1983年）开始发奋。
她买回一叠京剧唱片
跟着留声机一遍一遍地学唱
她勒着嗓子
筒子楼的邻居
还以为她的屋里来了个大姑娘；
她给上海的《故事会》投稿
常常笔耕至深夜
却从来没有发表过一个字；
她又学起了日语
“孔尼基哇”
“哇达库西哇”
我惊讶极了
她学日语干什么。
奶奶终于在65岁成为票友
67岁嫁给了京剧院的林。
奶奶在80岁又和林离了婚
原因是嫌林不思进取
整日价除了喝酒就是遛鸟。
街景
集市上
一辆三轮车突突突突地开过来
车篷上写着“对外配狗”四个字
一匹猛犬坐在车厢里
脸上有着出台的表情
三个胖女孩
三个背着书包
戴着周笔畅那种眼镜的胖女孩
点了三个菜
锅包肉
溜肥肠
红焖肘子
点完后
冲邻桌独自喝酒的我笑了笑
好像在请我原谅
现在简单了
现在简单了
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女人
一个去了天国
一个去了韩国
现在简单了
你们吃你们的仙桃、泡菜
我吃我的
清水挂面
提问
谁把陈小曼的名字写到了油罐车上？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着陈小曼
陈小曼穿着紧身毛衣
胸脯还像以前那样
生谁气似地鼓着
读丹？布朗《达？芬奇密码》
和爱因斯坦《狭义与广义相对论浅说》
《新约》是假的。
就是说
2000多年来
上帝一直用一支翅膀（《旧约》）飞翔
就像一只盘旋的鹰
王翠兰有一只假乳
她做爱总是侧着身；
李木德一条胳膊
接力赛他一直跑弯道
最喜欢爱因斯坦吐着大舌头的那张照片
他说"宇宙中的光是弯曲的"。
爱因斯坦多像一只可爱的白头翁
左翅小（狭义相对论）
右翅大（广义相对论）
在上帝的侧下方兜圈子
在苏南
在一家超市
看见慈姑
心动了一下
在一座小桥边
看见有位阿婆在卖慈姑
心又动了一下
晚上
梦见汪曾祺
在芦苇荡里的小船上
以慈姑炖肉下酒
见我偷窥
大喝一声
"哪部分的？"
慌乱中我答道
"沙家浜！"
8月4日雷雨大作
斯大林没了
暴雨清洗着
人民大街
注：长春的斯大林大街，现在又改成了人民大街。
萨特遛狗
萨特在遛狗
管家告诉他
先生，有您的电话
斯德哥尔摩的
这时他的狗正翘起一条腿撒尿
萨特叼着烟斗说
就是耶和华来电话
也要等我遛完狗
波兰谣
波兰，波兰
我怎么看你都像高大苏联背影下的一小片蓝色波涛
米沃什像蜥蜴跑得快
辛波斯卡像鹰隼飞得高
我比一根木头更不幸
木耳被摘走后
树就听不到那只鸟
向它倾诉爱情的甜蜜鸣啭了
我比一根木头更不幸
爱情的呢喃
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
泥胎
——致马永波
翻译家杨于军的弟弟
服装设计师杨于东说
马永波是这些年我见过的
最为纯粹的诗人
马永波对我说
我手上有西瓜汁
就让我们用西方的礼节拥抱一下吧
说着大帅哥就展开了曾钳住过
叶芝和门罗的巨大的螯
“历史永远被真相的迷雾笼罩着”
2014年9月3日晚
我发现马永波是忧伤的；
9月4号青天白日
格致带我们去乌喇街吃了鲟鰉鱼
马永波像个孩子高兴起来
他在面包车后排嘲笑着董辑
“小白小灰和小黑
一直胡闹到天黑”
马永波是调皮的
笑容干净，没有一点难度
我现在唯一可以和你比肩的
是我也患有时髦的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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