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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去爱单刀赴死——评王琪博近期诗作

时间:2023/11/9 作者: 红岩期刊杂志 热度: 16395
王维

  王琪博其人,写诗作画,年近五旬,人生经历几近传奇。读大学时发起了名噪一时的“大学生诗派”,临毕业分配工作只剩三天被重庆大学开除,下海经商历经大起大伏,混过黑道,坐过水牢,还因还不起高利贷差点在中缅边境被活埋。经历过三次婚姻,给他带来了两个儿子。

  在王琪博的自传诗《我传》里,他写道,“没有对手敢挡在我举刀砍行的路上/没有苦难敢在我生活中过夜/没有爱有资格前来和我相爱”,诗人的自恋此处更像是自我安慰,事实不过是,在苦难与跌宕的生活中抱着必死的决心走下去,在如迷宫一样的爱的世界里跌跌撞撞去爱。将爱与死作为永恒的主题,回忆穿针引线提示着现在却并不急于看到将来。

  在诗人眼里,爱是无法被颠覆和抹煞的,不论因为它经历过怎样的失落与创痛。“风雨中爱情塌方的路段正在抢修/请完毕后再从伤痕上驶过/桥梁上有无数梦想的共鸣/原来,我们都该时缓时急”(《回忆》)。

  在王琪博的诗歌中,意象的运用有着一股对“技巧”嗤之以鼻的率真之气,无论是隐喻还是比拟都无需铺陈直达要塞。即使是借景抒情的温柔时刻,也带着一种直抒胸臆的豪情:“思念从三月梦的故土出发/顺着春天的山坡登上流水远去的山顶/一份心情翻过下旬的山峦到达爱情的海岸”(《一只手牵着一朵花》)。

  王琪博的诗很多时候都是对自身情感世界的残酷剖析,在《一条小路穿过一个爱情故事》中,诗人描述了他历时六年走向结束的一段婚姻,“路途那个打着’家’字旗号的客栈/被二零一二年三月十五打假定为非法建筑物/爱情执法队当日将其强拆为故事废墟/男主角从此流落故事的他乡”。或者脱下道德的衣服来拷问天性,“两个名词的一夜情被押上一个动词的审判席/道破了婚姻法是爱情的天敌//一声枪响婚姻倒在爱情的血泊中/从此我是死了还活着的我”,一夜情导致的婚姻失败有没有必要入诗,王琪博并没有这样的疑问,他只是冷静如旁观者一样的进行描述,对于他来说,如果诗不是生活本身,那么诗将失去灵魂,或者说,诗绝不可能是粉饰太平的自怜和自哀。

  然而即使爱情无数次变为“故事废墟”、变为“塌方路段”,诗人仍然“牵着爱情静若处子的手走过童年的田野”。

  如果说诗人描写跌跌撞撞的去爱,即便参杂着残酷的失败,也能让人看到梦幻与希望;那么描写对于死亡的毫不畏惧,甚至跃跃欲试,则明显带着一股放纵和绝望。

  “山在河中被淹死,河在海中被呛死,鸟在林中被唱死,脚在地上被走死,美酒无嘴会自动醉死,千金不散会自行贬死,人即使不生病也会自然老死,地球转久了必然晕死,凋谢和结局都是杀手,当你意识到那只手时就正在死”(《写诗》),很难看到有人这么豁达的去描绘死,仿佛小事一桩,甚至带着点粗放,死亡在这首诗里获得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正当性,反正早晚是死,何不先行迎上前去?

  死亡是一切的宿命,无数文人表达过赴死的无畏和勇气,但王琪博对死亡的态度却因为曾经跌宕冒险的人生经历而多了一份淡然和决绝,于是,即便是“死亡的诗”也被他写成了“生活的诗”,没有多余的概叹,只是简单的叙述,“今年春天我如期失去年龄,是为了从此和一朵叫海棠的花共赴来世”。在《一月》中诗人写道,“要么从此让时光闪闪发光/要么寸寸勒死不争气的自己”,此时,死亡不是什么高尚的墓志铭,死亡只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除了对死亡的直接表述,王琪博也常常将与死亡相关的语词融入其他的场景中,“遗忘正在人生路上追杀着有限的记忆”、“性正一步一个脚印地把自己归还给命”、“为三月十五暴病为亡的婚姻上坟”,甚至时间的更迭也带着死亡的悲怆,“一副瘦若刀剑的高烧担架,将日子昏头转向地抬进本月”。在王琪博的诗中,死亡不再是什么高岭之毒花等勇敢之人采摘,死亡仅仅是一个事件,一个经历,一个词语,它代表绝望,但并不神秘。

  如果说王琪博的诗在内容上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接地气,那么在语言上,则收敛了不少古诗韵味杂糅着平淡的白话,悲欢离合都被粉饰成表面的平静。“秋日烟雨迷离,晓月海棠一色,长江北海透支着不舍昼夜的离别,九月,日日暖阳好高,夜夜冷月好远”,明明是深沉的“伤离别”之情,诗人却用“透支”这样理性化的动词进行支配,令情绪变得疏离了起来。“化学用十一月的方程式分解着冰霜,一根瘦骨被冷和饿抽成两条虚线,两场针角细密的雨紧扎大地尘埃,我被深秋当做象征落进初冬窖藏”,冰霜被“分解”,瘦骨变为“虚线”,“我”被“窖藏”,又冷又饿的雨夜的“我”,在这样的描绘下,变成了物化的存在,思绪被诗人束之高阁。用情是真,下笔却冷,王琪博的诗歌语言是生活化的,更是历经沧桑的。

  随时随地准备去爱,随时随地可以去死,王琪博的诗歌即使如此恢弘却并不显得壮丽,在清简克制的语言描述下,爱和死似乎成了他呼吸的氧气享用的食品,不过都是生活中的某个部分,重要却并不特别美好或者神圣。而对于生活,特别是爱情与死亡,王琪博是个彻头彻尾的经历派,诗歌,更像是他生活的延伸,将记忆与幻觉杂糅进无法言说的当下之心境。在一篇友人为他撰写的文章中看到,王琪博几乎能背下自己的写过每一首诗,他常常在生活中的某一个瞬间激起某一种思绪然后高声背诵那些曾亲手写下的字句。诗歌对于王琪博来说并不仅仅是思想的表达,更是生活带来的种种创痛,在循环着的时间和空间中,每一种都刻骨铭心,每一种都似曾相识,它们不断被提起又不断被遗忘,带着一点永恒的意味。

  “九月的爱情表白心意已决,守一花独放心不再流浪,择一地终老写等身诗稿,与海棠白首画天长地久”,在不断寻觅爱意的过程中等待着死亡,上半生沧桑,下半生了然,用生命去经历,用经历去写诗,便是诗人王琪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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