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时空,捋出中国传统文学之蔓,顺藤摸瓜,从明清至唐宋,再由魏晋南北朝至两汉先秦一路回溯,汉语文学实乃根深叶茂,硕果累累。无论是“唐宋八大家”之雄文,还是骈俪多姿的辞赋,以及家喻户晓的《史记》、《汉书》,均是此藤上结出的“正果”。“散文”与“诗”一道,成为中国文学的嫡系。尽管,后来从西方引进嫁接技术所催生的“小说”,大有喧宾夺主之势,终究还得认祖归宗。血脉和基因是无法更改的。由此观之,将中国古代文学史视为一部诗和散文的历史,毫不为过。
这一文脉一直延续至新时期,特别是经过“现代”洗礼之后的八十年代初期,伴随改革开放的热潮,思想解放,文化繁荣,加之西方古典与现代主义文化大量译介,诸多承续“五四”精神的作家纷纷登台亮相,抒发胸中压抑既久之块垒,出现了一批抒情性质浓郁的散文,使得现代散文这块“百花园”芳菲争艳,蔚为大观。八十年代中期,随着作家主体意识的不断强化,中国文学开始呈现出另一局面,作家从“集体意识”中抽身而出,重新返回“个体”,注重对生活的体察和内在情感的表达。这一时期,散文的艺术性得以加强,文本的精神内涵和表现空间得以拓展。
进入九十年代,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城镇化进程锐不可挡,文化领域亦呈多元格局。各种文学思潮相互碰撞,人文精神的讨论更是打开了作家们的创作思路。特别是“大散文”概念的提出,引发了散文界的又一场革命。这次革命对散文的内涵和外延重新给予界定,曾风靡一时的“文化散文”热,便是这场革命的直接后果,成为当时一道时髦的风景。
及至上世纪末,一批深具先锋精神和文体自觉的新锐作家,像一头头公牛闯入雌性链般闯入散文领域,激起浪花涟涟。这类作品迥异于前人之作,令人耳目一新,形成一股新的散文潮流,极大地提升了散文的审美品质和精神向度。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自上世纪末散文再次鼎故革新以来,写作的自由度扩展了,散文界却出现了“鱼龙混杂”之局面。诸多散文写家跃跃欲试,竖起散文大纛摇旗呐喊,然却少有“精品力作”问世,反而滑入与消费主义合流的“滥情主义”中去,专事制造“无病呻吟”之作,极大地损害了散文的尊严,也失去了对散文写作的敬畏之心。
《红岩》作为西部文学的一块精神岩石(于坚语),素来注重散文的建设和发展,立志于为当下的“精典散文”提供一个展示平台。鉴于此,从本期起,特将原“散文随笔”栏目,改版为“中国文存”。所谓“文存”,既有“存档”之意,也有“召集”之意。我们将以包容、开放的姿态,广发“英雄帖”,诚邀各路散文高手,奉献出有立场、有风骨、有情怀、有担当、有境界,且具有探索精神的优秀散文,为未来中国散文的郁勃振兴贡献经验。
本期刊发祝勇、庞培、格致的新作作为开端。祝勇自称“散文的叛徒”,他的文史散文自成一体,学理与文辞兼具,厚重中充满力量感;庞培以诗人身份写散文,作品具有南方特有的诗性品质和美感,尤其是对语词的准确运用和意向的建构,为散文注入了新的光泽;格致是近年来活跃于一线的散文作家,其作品充满西方现代意识,加之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敏感,使得文本的叙事策略极具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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