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浑浊的素材,诗必须像一个精力旺盛的水泵。
诗的最根本的工作是,给予语言本身以一种风格。因为有这样的意识,我们反而会格外珍惜诗的另一种冲动:给予事物的本质以一种风格。
相对于我们的传统,当代诗确实更频繁地遭遇到一个新的主题:非凡的游戏。
诗,激活了这样一种语言的功用:被命运暗示要好过被命运说服。
去寻找一个新的基础,还是去重构一个新的基础:这不仅牵涉到一种诗歌姿态的自洽性,而且关系到诗的抒情性和个人语调的结合能精确到哪一步。
有的诗歌天赋适于语言的寻找。有的诗歌天赋适合语言的重构。但从想象力的角度看,我们遇到的最深刻的诗歌幻觉始终是:寻找即重构。
不对句子狠一点,句子就不会忠实诗对事物的感觉。
诡异的是,在古诗的写作范式里,你几乎不会遇到此类问题。但在现代诗的写作范式里,这种分寸感几乎随时都在绷紧你的风格神经。
将诗的风格的面纱掀开之后,对句子好一点的最佳方式就是对句子狠一点。
诗必须比思想更信任句子。
假如语言事关命运,那么,诗便判断过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天赋其实是一种勇敢。
诗,必须涉足神秘的解释。很多人都会声称,诗不解释。小诗人确实不怎么需要解释,但伟大的诗都和激活生命的自我解释有关。
对诗而言,最伟大的解释,是通过暗示来解释。
诗的语言是这样一种语言:它必须激活伟大的暗示。
我们最需要的诗,是从语言的好奇心开始的诗。
诗,是从天赋到天赋。换句话说,诗必须体现一种进展。
诗,必须和最深刻的怀疑作一次告别。如果有必要,诗也必须和最好的怀疑作一次告别。
诗必须学会思考诗意。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让诗展现事物的本意。
诗关注人生的艺术,但更根本的,诗还必须激进于人生的艺术。
什么是诗的机遇?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每首诗都可能继续一种心灵的修炼。
和世俗的幸福不同,诗的幸福的核心是人们可以安于语言的智慧。
我们可以比语言更智慧,但诗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可以安于语言的智慧。
让想象来决定语言。这涉及到诗的写作能引爆多少风格的乐趣。但对诗的境界而言,最根本的还是,让语言来决定想象。
意外地,诗让思想成为一种语言。
但假如不够细心,我们就会陷入到这样一种麻烦之中:诗让思想成为语言。
一个句子要想制造出诗的动静,得学会记住一把斧子在它之前都做过些什么。
诗的语感的堕落:现实感堕落成现场感。通常,人们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堕落,但吊诡的是,这种堕落的确释放了诗的一种语言能量。甚至可以说,它释放的是一种很高级的语言能量。
诗是写出来的。但是到最后,你会发现,诗是看出来的。诗的写作激发了这样一种情境:一方面,我们处于语言的看之中;另一方面,语言处于它自身的看之中。
最富于吸引力的诗的风格:只写语言能看见的事物,以及事物之间的关系。
有时,我们对诗的形式讲了太多的话,却忘记了一件最根本的事情:对诗而言,形式是一种能力。
也许没必要过度地争论我们是否该接受或允许诗的形式的自由,但是确实有必要争论——我们必须让诗的形式自由地发挥它的能力。
诗不是思想,诗是思想中的思想。
这是一种独特的诗歌风景:在思想中,诗作为一种最根本的语言活动。在诗歌中,思想作为一种最耐心的语言活动。
这是涉及到一种最根本的想象:诗不是思想,但是,诗必须向思想开放。
在诗歌中,最大胆的、最富于想象的跳跃,是必要的跳跃。
就当代性而言,诗的跳跃是一种最根本的抵抗。
我们必须从诗的抵抗的角度来理解诗歌中的跳跃——它们可能是最离奇的,也可能是最富于启发的。
对写作的细节而言,很多时候,作为一种词语的布局,混合比综合要好。也不妨说,混合比综合提示了更多的东西。但是,作为一种新的召唤,诗的综合为我们揭示了一种自由。
诗的感觉倾向于混合,而诗的想象倾向于综合。
最可怕的事,诗中没有散文。
对诗的写作来说,最不可原谅的事是,诗中只有一点散文。
伟大的写作必然抵达了这样一种洞察:诗最好包容散文中的散文。
诗的骄傲源于一种激进的自省。另一方面,最深刻的自省是对诗的骄傲的一种神秘的洞察。
没有骄傲,就不会有诗的创造。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