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歌写作不能像上个世纪那样,给写作者带来现实荣耀和功利;当文学的兑现能力不再被社会夸大,而回归到它本来的位置;当精神生活被忽略,审美理想遭遇冷落……由此,拥有更冷静更丰富更立体更有定力的观察,使得诗人获取一种崭新的感知能力,诗歌的精神价值得以真实呈现。
当诗歌英雄不再,当狂热的读者不再,作为个体诗人的工作体现于,他们可以更从容地,从各自繁复的身体生活中,提取高浓度的精神生活养分,提供给需要它们的人,和需要它们的世界。而作为“诗人集体”的传统理念和义务,就是保持这种提升能力的可延续性,保持书写——与不断被刷新的时代主流相悖的永恒主题,以此丰富和校勘它(人类社会),校勘和修订由于短促性、平面化和单一的形态,缺失精神素养,而于仓促中集合的“时代性”。
诗歌不能创造时代财富,它只是从精神层面储蓄财富。但有时,它会倾囊而出挥霍一空,在一个贫穷而听着风声的时代;有时,它也会遭遇大腹便便的时代、暴发户横行的时代,在主流价值观里倍受冷眼。如果诗人集体处于疑惑,信仰不能被保持,精神生活失去替代物,于是会有怀疑的时代产生。由此应验庞德所说,由于在过往的信仰的年代,诗人是所有宗教的创始人和校勘者,所以,在怀疑的年代,他们是最后的不可知论者。
怀疑,而不被迷失。诗人群体不能也不会迷失于任何一个时代,那么,曾经迷失和正在迷失的,从本职工作上来说,他们已经转行。现如今,追求获取物质财富的捷径,与非正当途径,正在成为愈来愈多人可怕的敛财理念。有诗人将此类方法移植到诗歌写作中,多数例子是,“财产”有了,“诗歌”没了。因此,相信诗歌是一种务虚的财富十分重要,雖然,务虚的事业被越来越多的现实所嘲弄。当现实欲望飞快地接近和撞落于摸得着的物质世界,接近于物极必反,接近于掠夺和毁灭,诗歌的最佳位置,是清醒的现实夹缝,是边沿地带也是中间地带,是变得稍微逼仄的人类精神时空。
每年秋天,我们都会从数量可观的来稿中,遴选出这样一部分诗简,它们在物理世界和精神生活的夹缝中存活,它们不被主流视界所正视,因为它们不会对纷乱的世象行以奉承和恭维,甚或,有清醒的反思跟批判。它们不仅重视对美的发现,更多一些——对美的事物在当下遭遇不被尊重的境况中——行以默默捡拾和重构的日常工作。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