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中国风
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
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
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
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周邦彦《诉衷情》
一整个春天的杏花,她看尽了。
离庭院不远处,有片杏林。早春,春色初染人间,杨柳风初沾人衣,杏花便开了,一枝一枝,烂漫撩人。有几个好风好月的夜,她轻提罗裳,涉一地似水月光。杏花影,映月河,风摇来时,花影婆娑似繁星闪烁。这等好夜,宜和个美好的人儿吹笛到天明。
看杏花开,看杏叶生,她亦见识了一颗颗杏如何结结实实地缀上枝头。
杏子生时,春天便过去了。春来人喜,春去暗愁乱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愁,剪不断理还乱的忧,那是少年滋味,又明媚又寂寞。
春去了,花褪残红青杏小。杏子熟时,其色黄红。红杏热热闹闹地挂在枝头,最好看。不过,她有些等不及了,去杏林中,随手就摘几枚青杏,一枚枚青的杏在金色果盘里,泛着初夏的光。
今年的杏子,滋味和去年可有不同?她太好奇了。哪个少女不好奇?又有哪个少女不好鲜果?咬一口,呀,酸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酸得她洁莹如玉的牙都酥了软了。原来好奇不是甜的不是咸的,是酸的。酸在口中,蹙到眉间。
她再不肯吃了,扔在金色盘里,任风吹。清风吹青杏,杏上胭脂生。胭脂生自她柔软饱满的唇。她有个好看的口脂盒,盒里口脂由蜂蜡、香料、朱砂等妙物研制。朱唇匀艳色,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青杏印唇丹,青杏含香且妩媚。它到底未辜负它一整个春天的生长。
在杏儿未红前,她不会再采杏。所有未成熟的都当在枝头安安稳稳地静静生长。
从花开到果生再到果熟,要消多少日月多少等待?
她慵慵懒懒地坐着,忽然等来一场雨。本是春尽,又来雨。教花如何过?
花开有人嗅,花落谁来惜?谁来嗅,谁来惜,花或许从未在意。花自自在在地,春来开花,春去便落了。春呀,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是一季,短似少女尝杏时的一蹙眉一转眸。
她胡思乱想着,在檐下竹椅上慵慵懒懒地坐着,听雨。雨声潺潺,似坐在溪畔。若有个人一起来坐着就好了。哪怕什么都不说,只坐着听雨落,望骤雨繁花送春归,就很好。那人儿还不曾来,许是因雨太大吧。那人儿若来将从何方来?猜不出,看不到,许是因雨太大吧。不过,那人儿真叫人好奇呢。这一种好奇,是甜的呢,还是酸的呢?
雨声更稠密了。雨潺潺,雨生烟。她不言不语地坐着。心上闲思,入了眉间,蛾眉有结,抚不平。
母亲见她怔怔呆呆地坐了好半晌,便来问心事。她笑,指指雨,说,花都落了。又指指金盘青杏,说,杏儿青,真个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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