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七

　　梦里回首，原来你也在这里

　　◎九 七

　　我初恋的起点太高了，高到他一出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高到哪怕分手快十年了我还是记得他说“你的眼睛很好看，里面好像有星星”。

　　我在情窦初开的16岁，撞上了大众情人董承宇。

　　高中压力大喜欢吃东西，体重一度飙升到120斤。和董承宇散步，他无意间叫了句“小胖子”，一瞬间少女的骄傲和自尊涌上心头，我甩开他的手跳上了正要启动的公交车，但是我没想到会在下一站见到他。他在站台上喊我的名字，然后说：“乖，快下来。”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追过来的，那一瞬间只想扑进他怀里。后来他再也没有说过我胖，倒是我自己折腾着渐渐瘦了下来。

　　少女时代最开心的事情，大概就是看喜欢的男生打篮球，我央求闺密陪我一起，偷偷跑去球场看他，被发现后，男生们开始起哄，他却在那儿笑得一脸暧昧。羞红了脸的我拉着闺密就跑，董承宇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闺密心领神会一般地走开，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他的怀抱微微散发着热气，我甚至能听见他怦怦的心跳声。

　　“下次见到我别跑了，记住了没有？有没有吃饭，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带你去吃饭。”

　　我看着桌子上的肉犹豫不决，脑海里换算着它们的卡路里，想着晚上要跑多少圈才能抵消。董承宇看着我纠结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来：“不吃饭你要修仙？上次是我错了，别减了，好好吃饭，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能好好吃饭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和喜欢的人。闺密在旁边打趣：“你们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要秀恩爱，照顾一下孤家寡人的感受啊！”

　　这个陪着我恋爱、经常神助攻的闺密，没过多久就跟着家人移民国外。送她的那天我有诸多不舍，情绪有些失控，回来之后一个人坐在江边发呆。董承宇打电话给我，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听到我小声地抽泣，他突然唱起了小情歌，他说：“你还有我。”

　　他来江边找我，不厌其烦地安慰着我：“分别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每个人都只能陪你一段时间。你们又不是不联系了，虽然有时差，但是可以留言啊，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快别难过了，祝她在新环境里能尽快适应吧。”是董承宇陪着我度过了那段和闺密分开的难受期，也教会我不能活在过去，应该往前看。

　　学生时代都爱热闹，尤其喜欢过各种各样的节，光棍节买一把水果棒棒糖见人就发，然后收回来一大把，多的要吃一个多星期，董承宇知道我不喜欢吃，只是爱玩，就买巧克力换我的棒棒糖。“小姑娘，你个有男朋友的人过什么光棍节？没收了，巧克力给你当补偿。”元宵节的时候，班主任给全班炸汤圆，他会把他的那份儿也给我，然后一副关爱晚辈的迷之笑容看我吃完。最让人激动的是那年圣诞节，北方的城市，圣诞通常都是雪花飘飘，放学之后董承宇拉着我去操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好了个雪人，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俩的名字。

　　那天他给了我一个盒子，叮嘱我回家才能打开。我也塞进他书包里一个罐子，告诉他里面有秘密。乖乖地回到家，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他送我的是手工布艺日历，可以自己替换日期。他留了张卡片：想陪你365天的每一天，一年一年都是这样。我抱着日历傻笑，卧室门突然被推开，老妈过来收衣服，吓得我赶紧把日历塞进抽屉，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送了董承宇一罐千纸鹤，999个千纸鹤每一个里面都写上了一句专属小情话。我那个时候总是固执地相信着所有和爱情有关的小迷信，比如999个千纸鹤真的能让我们长长久久；比如我在小纸条里写过的很多莫名其妙的算式，出生日期加加减减刚好是个特殊的数字；比如星座很合拍、名字发音和笔画的小巧合……

　　后来我常常想起那个坚定地爱着一个人的小姑娘，想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完成了这个耗时耗力的工程。

　　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雪人会让我成为被其他女生孤立的导火索，我和董承宇谈恋爱的事情迅速在年级中传开。其实，有些女生根本不会和他告白，甚至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但她们不能接受的是，男神和别人谈恋爱。

　　体育课成了我最难熬的时候，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一个人。我暖瓶里的水会莫名地被倒掉，我的自行车也会经常漏气，发给我的练习册永远是最差的那一本。她们也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就是这种小麻烦让我觉得苦恼万分。16岁的我怯懦又委屈，我不敢告诉老师，怕她深究，发现我恋爱的秘密。我跟董承宇讲了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是我想太多，可能人家根本没什么恶意。

　　我开始躲着他，不愿意在学校跟他有过多接触，董承宇从不理解到随便我。小时候不懂事，以为生气了就要有人哄，难过了就要有人陪，他永远应该是先低头的那一个，他越不低头，我就要越和他闹。

　　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分开，一直到毕业，再也未联系。

　　我们两家住得很近，不过三站公交的距离，上大学，也机缘巧合同在一个城市，相隔不远。但是这十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一次也没有。

　　我无数次想象过遇见他的场景，我们在熟悉的街头，互相打着招呼，说：“街角的面馆还开着，要去吃一碗吗？”我们在陌生的城市擦肩而过，蓦然回首：“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后来就不想了，是啊，何必呢。

　　

　　不知道那罐千纸鹤有没有被他扔掉，不知道他有没有拆开发现里面的小秘密，不知道这十年他有没有想起我。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想知道，却也不曾知道过。后来，长大了的我，再也没有那么经常想起他，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喜欢他，我甚至在漫长的岁月里偶尔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我也尝试接受其他人，只是每次在一段新的恋爱即将开始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想起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里面好像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