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力

　　只爱你最纯粹的样子

　　◎陈大力

　　

　　我曾经暗恋过一个学长，说不上有什么具体的原因。他在我们社团里弹吉他。那是在一个活动中心，傍晚，灯都暗了，他弹手法复杂的民谣，我注视着他，突然间，心脏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悸动啄食了一口。后来知道了他有个分分合合的女朋友，所以我俩没下文了。再后来他以全系第一的成绩被保送出国，在麻省理工读王牌专业，是前途无量的人了。

　　我后来跟朋友讲起这件事，朋友说，你眼光真好啊，麻省理工，排名世界第一的学校，得多厉害的人才能去呀。我笑了笑，说，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他的呀，我当初喜欢他，单纯是觉得，他认真弹吉他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好。

　　很感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爱一个人，越来越会冲着他的条件去。我们开始青睐健康、周全与速成的爱情，确认关系前探个清清楚楚，家庭，学业，生活癖好，恨不能让对方先交个简历过来。

　　人年纪越大，对爱情的确是越来越审慎。哪里还会像从前，看他打篮球后大口喝水的样子，看汗湿了他的白T恤，你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那时候的心动，只是心动本身，还没裹上名利的腥与涩。一旦裹上，味道便不对了。

　　闺密曾经问男朋友：“你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长得好看？”男朋友的回答是，喜欢你，是因为觉得你可爱啊。她很失望，对我说，他是不是胡编了一个理由，跟我掰扯什么“可爱”。但我们爱一个人，是爱跟她相处时的感觉。人生很长，长得难以忍受，跟她在一起，你觉得开心舒服就行了。

　　最近越来越觉得，一个人的光环，无论如何耀眼，终究是虚浮的。人类挽手并肩，不是为了彼此借光，修成神灵，而只是为了多摘几朵凡俗却合契的快乐。我交往过很优秀的人，好看，聪明，是江直树式的人物。但听他说话，总觉索然无味，深夜聊天到一半，心里会咕噜噜地冒出“我到底为什么要听你讲这些啊”的画外音。那个时候，我很希望对面是一个可爱的神经病，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子，可以跟他贫嘴，一个梗抛来接去，他会做鬼脸，怪里怪气学我撒娇的样子，会告诉我他怎么在深夜一点跟守门的大叔斗智斗勇。

　　他真的不需要出类拔萃，读T o p5，月薪10万，我并不稀罕拿他的履历出去炫耀。他只要足够有趣，让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快乐，让我觉得无论人生多糟糕，我都有一块私藏的甜头。这样就够了啊。

　　我也一直很不解，所谓“势均力敌”，究竟能有多重要呢？诚然，出众的人会相互吸引，这是爱情的发生方式之一。可说白了，你的另一半到底优不优秀，厉不厉害，又怎么样呢，各人做好自己，再热气烘烘地凑到一起，谈恋爱又不是考试，不是择优录取，它是两个人的事，判官是柔软的灵魂，不是硬邦邦的、一板一眼的理性，只要看两个人一经相遇、碰撞起不起化学反应，就这么简单。真不是相爱太复杂了。是成年人一厢情愿地把它定义得太复杂了。

　　我现在心目中，对一段好的恋爱的概念是，两个人在相处多年后，依然能一起叼着牙签，蹲在马路边，聊到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路人斜眼盯着你们，想“这俩人该不是疯了吧”，但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正在度过一段非常美好非常独特的时光。

　　光环有什么好珍贵的，快乐才是这人间真正千金难买的东西啊。我至今还是喜欢满腔满腹少年气的男孩子，他跟名和利，跟各路高高在上的头衔，都离得蛮远，外面比他优秀的人是一抓一大把的，可你还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真是好开心，他给我的这种不打折扣的快乐，别的谁都给不了。真的，我们人类，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要俗得彻彻底底才好。我不催你报班，注意绩点，你也别管我发胖，我们为什么要当男才女貌的精英情侣啊，就舒舒服服瘫在一起，外面冷风横吹时，我们相拥，薯片配红酒。

　　就这么简单，就快乐得放放心心的，才不去管什么相配不相配，他撑不撑得起你的未来，绑那么多期望在彼此身上不嫌沉吗，就顺顺当当做两个幸福的小傻瓜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