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沐

　　学会孤独

　　◎严小沐

　　

　　我和男友分手后，一个人搬去北五环，生活变得更加乏味起来。老实说，刚开始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坏。一个人宅在家，蓬头垢面地盘着腿，把《康熙来了》翻出来，一期一期地看，对着屏幕哈哈哈，管它东西南北。熬一锅汤，能吃两天，到周一早上出门，提上一大堆垃圾才发现又宅了两天。膨化食品塑造了另一个我，在某一天，我对着镜子，沮丧极了。我看见时间像一个巨大的怪兽，一点一点把我吞没，把我变成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

　　我有位女同事，待人和善，举止优雅。一次她邀我去她家做客，一进门我便惊呆了。屋里淡淡散着花香，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她女儿创作的油画，草木幽幽，心旷神怡。我们盘腿围坐在茶桌旁的地毯上，她从厨房端出刚做好的芝士蛋糕。原来她已经独自带着女儿生活6年了，每当女儿温习功课时，她便看书或学习英语。

　　那一天，我被她身上这种高级的自律感深深震撼。相比起来，我的独处简直毫无意义，像个废柴。她大概有100种把时间怪兽喂饱的方法。你看她插花、潜水、烹茶，保持源源不断的热情学习新事物，去把日子一点点填满。

　　有趣的灵魂太适合一个人居住了，而不需要一些奇怪的假把式，人来人往，高朋满座，看上去闹哄哄。如何把时间怪兽喂饱？自我像一个巨大的深渊，它如此庞大，情爱也不足以填补。人啊，说到底还是需要自个儿成全自个儿。不要总是怀抱幻想，必须依附于某种关系，依赖伴侣、友人、同事。你需要成为的还是你自己，有安身立命的东西，有自己与这个世界连接的依据，向内不断去探求，寻找答案。终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苦涩的孤独在不断滋养你。

　　学习与自己和解，与孤独相处，是每个人的必修课。而它如同养分，对人的滋养，是缓慢渗透的。在初夏来临时，我开始跑步了。在小区广场，跑不动时便绕圈走，那种细碎庸常的市井生活跑过来抱住我，让我感受到了某种真实。来京这些年，是不敢懈怠、持续参与社会分工的几年，是没有生活、缺乏细节的。现在广场的夜晚弥补了这些。

　　这或许便是一个人的乐趣，开始关心这些日常，产生微妙又真实的连接。有一次出门跑步时，太阳还没落山，有大片绚丽的色彩泼墨似的洒在天边。有微风，新长出的叶子在夕阳里泛出油的光，却不惹人腻。余晖在眼前一点点落下，那色彩由绚丽的绛红变成嫩嫩的浅粉，直到被大片的暗黑吞没，变成一个真正的夜晚。跑了快两个小时，我终于停了下来。坐在长凳上大口喘着气，风拂过我，身上的汗一点点干掉。我心里快乐极了，像开了一朵花。那隐秘的欢乐击中了我，在一个城市的某些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