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私心以为,这是冬天最好的样子,有老友,有好酒,还有火苗旺盛的小火炉,每一样都暖身又暖心,这样的冬天似乎已是完美。最妙的是,大自然依然会备着惊喜,在不经意间送来一场雪,锦上添花。在丁立梅的世界里,雪大雪小都是好景致,落在心头或大地,都是倾城美丽……
降温了。这才是冬天的模样,风都是清寒的。人从树下过,叶子会落到肩上。校园的小河边,栽有几棵梧桐,这些天,它们一树的色彩,斑驳得很像立体的油画。我路过,总要遥遥望上一望,心里有什么在涌动,说不清的。那种美震撼着我,见一次震撼一次。我在纸上写:秋冬季节的转换,原是用色彩迎来送往的,斑斓得落不下一丝惆怅。
是啊,惆怅什么呢?不论哪个节气,都各有各的好。
比如,这小雪。
小雪,小雪,太适合做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了。大街上,谁若突然呼一声,小雪。我定会扭头去找。想象着人群中那个叫小雪的女孩子,一定有着纤细的腰肢、白果样的小脸蛋,细眉细眼的,相当乖巧。
日本电影《绝唱》里,出身卑微的女孩子小雪,被高贵的少爷爱上,演绎了一场生死绝恋。那个美丽又坚贞的好姑娘,让多少人为之掬一把眼泪,痛惜着、爱怜着。
我有一个女学生叫小雪,我很爱喊她回答问题,看她小鸟般慌慌张张站起来,小脸儿憋得红红的。有些问题她不会答,就轻咬住嘴唇,做努力思考状。每每这时,我大抵会原谅,微笑着招手让她坐下。
小雪,得轻拿轻放着,捧掌心里疼着爱着,才是。
节气里的小雪,也是这般静好,“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又“小雪而物咸成”,至此时,物华丰足,功德圆满,寂然喜悦。日子也终于清闲下来,收收叠叠,准备过冬吧。
“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新霜鬓上加。”—诗人如此感叹。我倒觉得不必生出这样的伤感,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须经历。年华老去,就如节气老去。银丝满头,两鬓苍苍,也是另一种风华。
就像我屋旁的那棵银杏树。是隔壁人家种的。这家人并不和善,与邻里多有磕绊,但我还是很感激他们种了这棵树。树很高大,一些枝叶,伸到我的窗口来了。我得闲了,常跑去看看它,伸手握一握那些枝叶,跟它们打声招呼。你好啊,我这么说。
我从春望到秋,它的每一丝变化都逃不脱我的眼睛。譬如现时,它满树的叶,都黄透了,是黄澄澄,像黄花朵。它顶着一头的黄花朵,金黄耀眼,是民间女子成贵妃了。这是它最好看的时候。就像有些女人,年轻的时候,你未必看得出她有多不寻常,样貌也很普通。但年老了,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说不出的优雅,让你越看越爱看。那是岁月历练出的从容与淡定。
我摘下几片银杏叶,夹到正看的书里面。每片叶子,都像蝶。
翻阅新征订的报纸,我被几幅斑斓的图片吸引住,上面聚集着一大群的彩蝶,各具神态。正诧异,这小雪的天,哪里来的这么多蝴蝶?细看下面的文字介绍,才知,原来,这是掉落的银杏叶,经一个老人的巧手,绘制而成。
换个方式,生命又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哪里有真正的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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